越牙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身旁有一堆吃的，她诧异地翻了翻。
都是些能果腹地食物，像是特地为她准备的。
越牙出于谨慎，没有立刻吃下去。
很奇怪，刚刚她应该是神志不清了，这种情况下没有人给她吃些提供能量的东西，她自己是绝不可能清醒的。
周围四散的阴气告诉她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吞吃了一些厉鬼。
阴气只会使她更加饥饿。
“究竟是怎么回事？”越牙自言自语，瞧着那堆吃的发愣。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有人救了她，那对方应该是不想将她置于死地，这些食物不至于下毒。
如果要杀她，刚刚就能轻松得手。
她瞧着第六间没有推开的门，利落地撕开了食物包装。
她不能停下来。
……
越祈安撕开张灵灵那边的空间，见张灵灵双眼中是深深地压抑和绝望，饶有兴味地说：“没想到看起来最不可能在这个关卡栽跟头的人，却栽的最狠，真有意思。”
她很清楚，如果张灵灵继续这么下去，这个关卡的恶劣性会直接将她往自杀诱导。
“行吧，本来死一个龙虎宗首席弟子是好事，没办法，那两个老头太过狡猾。”
就只能救下来了。
越祈安颇为惋惜地修改了结界。
在她的修改下，张灵灵内心最深处的希望被拉出来具象化。
越祈安恶趣味地想，魂契说的是挽救危机之女。
挽救是否成功也不重要吧？
……
林霖躺在大床上，睁开眼时看到的是悬挂的卡通吊灯。
他慢慢闭上眼，大概明白了这扇门会发生什么了。
这是他家灭门之日。
年幼的林霖睡午觉醒了，被惊慌失措的母亲推进地下室，告诉他不要出声。
他以为母亲跟他玩捉迷藏，就高兴地乖乖躲好，不自觉睡了过去。
睡醒后觉得肚子很饿，林霖就不想玩下去了。
他要出去。
于是幼小的他艰难地推开地下室的门板，撒娇地话顺着嘴说：“妈妈我饿了……”
他爬出来时，周围是一圈刺目的血红。
母亲，家里请的月嫂，他没有机会出生的妹妹……
甚至他养的那条柯基。
都睁大眼睛盯着地下室出口的方向一动不动。
那片血色和那些熟悉的面孔带给了他巨大的冲击，小小的林霖摇摇晃晃地尖叫，尖叫完了开始哭。
“爸爸妈妈，张姨，溜溜……”林霖害怕地跑出去，沾着一身的鲜血跑出屋子，不知道跑了多久。
后来有人发现了，报了警。
他成了一个孤儿。
父母一起去世，家中的惨剧让亲朋不敢靠近，生怕沾染什么不吉利的气息。
他是亲手给逝去的父母穿上寿衣的。
月嫂张姨的亲属来他家大闹了一场，疯狂地砸家里的东西，最后被民警拦了下来。
溜溜埋在院子里。
民警虽然没有告诉他，但是他偷听到，那群罪犯是发现了地下室的，出乎意料地没有杀他，而是选择将他至亲的尸体摆在地下室出口。
与之交谈的实习女警察惊讶道：“为什么这群罪犯这么极端？他们不怕重刑吗？”
老警察吸着烟，吐出来一团团烟圈：“你刚来，不清楚。”他眼底是愤懑，是沧桑。
“那家男主人，是一名缉毒警。”
实习警察恍然大悟。
上个月这名缉毒警抄了一个毒枭的窝，个人信息不慎走露，结果就引来了报复。
女警察不忍心地说：“太惨了，那个怀孕的姐姐肚子都被剖开了。”
老警察沉默着。
他不是第一次见这种事情了。
林霖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下床，慌张闯进来的女人拉着他就往地下室跑。
“乖乖，藏在这里，待会儿妈妈来找你，别出声啊。”
林霖看着这个温柔的女人，看了半晌走过去抱了下推地下室门板的她。
“嘘，妈妈待会儿陪你玩，你先进去啊。”
她以为林霖要撒娇，把他抱起来放进了地下室的阶梯。
“下去吧乖乖，不要出声噢。”
外面杂乱的声音越来越靠近，她慌忙关上门板，转身跑了出去。
林霖呆在地下室的黑暗里，看着手心发呆。
妈妈，我只是想再抱抱你。
他清楚地，接下来那群毒贩子就会用消音枪杀了他的家人，虐待他的家人。
他阻止不了。
因为这是这间屋子想给他看的。
林霖头仰在墙壁上，脖子靠在上面冰冰凉凉，明明他可以在这里沉沦一会儿，像这个结界期待的那样去跟毒贩子刚，然后失败，然后因为失败而自杀。
但是他太清醒了。
他没有如这个结界所想的去失控。
幼年心灵的巨大冲击被他慢慢接受，那些伤痕没有修复，反而逐渐扭曲有些畸形。
他想念父母的时候，就会捉一只小动物，将它们杀死，剖腹。
尽可能地让它们像父母死去时那个模样。
林霖低头看阴暗的阶梯。
他早就不害怕了。
因为几年前，他就已经用道术索引出那些毒贩子的下落，用了些小手段，逼疯了那些人。
法治社会，他不会动手杀人。
但是他养的厉鬼可以。
所以他早就释怀了。
“老大，你看这有个地下室……咦，这小子是谁？”
一个深沉的声音说：“资料上没他的信息，可能是刚好路过，先绑着。”
“地下室？看来里面有只小老鼠。”
“老大，那怎么办？要杀了吗？”
“不用，我有让小老鼠生不如死的方式。”
林霖诧异于多了一个人，这边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喂，放心，我不会喊叫。”
“我只是想问问，这家的孩子，叫林霖吗？”
记忆飞快回溯。
“你在第六个房间里看到了什么？”
林五择挠挠头：“也没什么。”
“就是小时候最害怕的场景，让我切身感受了一遍。”
林霖猛然发觉，林五择已经过了一次第六个房间，那么林五择现在会出现的地方……
是林霖最害怕的场景。
他最害怕的场景，除了家庭覆灭，还有……
林五择消失。
……
那是很久之前了，林霖刚被领养时，第一个见的人是林五择。
林五择似乎格外喜欢这个师弟，每天都会给他带吃的，偷偷地不告诉越牙。
原因是他觉得林霖太瘦了，需要吃胖点。
起初林霖是抗拒的，经历过家庭变故的他性子阴郁，不爱和人交流。
这种情况在林五择的接近下慢慢改变了。
林霖口味挑，林五择就叮嘱做饭阿姨给他的饭里少放些盐，不要香菜。
他不喜热闹，融入不了人群，林五择就拉着他去看烟花大会，让他在烟花下许愿。
林霖别扭地许愿说：“让杀我父母的人去死。”
他记得林五择听到后，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嫌恶他，而是给了他一个温柔的拥抱。
林五择说：“傻小九，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是第一个没有去企图改变他执念的人。
他晚上睡不着，林五择察觉后每天抱着枕头来找他，给他讲故事。
林霖原本想，我早就不是个需要听故事入睡的孩子了。
但是林五择的声音念故事时，他却会想起母亲给他讲故事的样子，让他的心瞬间平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刚来岚山门那个阴郁的男孩变得看起来纯净阳光，没有人会讨厌他。
没有人知道他只是不想把自己不堪病态的一面展现给一个人。
他希望在那个人心里，他永远是那个需要呵护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