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羿七心一软，温柔地说：“你姐姐是被人欺负了吗？跟哥哥说说，哥哥帮你们。”
吴忧摇头：“他们要把姐姐当做祭品供奉山神，姐姐是祭品。”
祭品，山神。
这些字眼已经很清楚地透露出在这个山村里，在这个女孩身上要发生什么事情。
“胡闹！”
江老头儿愤怒地斥责，吩咐江羿七抱着这个孩子，问了几个大一点的孩子祭祀的地点，怒气冲冲地朝着那边去了。
简直是愚昧！他家乡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竟然用人命祭祀！
等江老爷子和江羿七赶到时，才发现事实比他们想象的更不好。
瘦弱的小女孩被绑在最靠近山林的木架上，白皙的胳膊上是深深嵌入肉的绳索，女孩因为这种折磨人的姿势脸色苍白。
“姐姐！”
女孩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睫毛动了动，拼命忍着没睁开眼，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
吴忧跑到木架下，他幼小的身体还够不到吴点点悬空的脚。
他仰头，声音粘稠苦涩：“姐姐，你是不是要丢下我了？”
“我知道的，我是不祥，大家都不想要我。”
“姐姐，你能不能别丢下我？”
女孩分明闭着眼，两颊却凭空淌下两行泪。
不是这样的。
小忧是很好的孩子。
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越牙和小忧。
吴忧在下面一声一声地唤她：“姐姐……”
“老头儿，我忍不住了。”江羿七愤怒地开口，他不等江老爷子应答，飞身而上，直接抽了腰间的短刀割了绳索，一把将这女孩抱了下来。
吴点点流着泪，通红的眼睛对上同样红的眼睛，脸上肌肉动了动，看着吴忧说不出来话。
“点点，抱抱他吧。”
越牙叹口气，已经看不下去了。
“这个村子养你十六年不假，可同样任由他们的孩子叫了你十六年的怪物，你本就不欠他们的。”
越牙绞尽脑汁，想出来这么一些安慰的话。
不欠他们的。
吴点点用力咬着下嘴唇，拼命点头，紧紧抱着吴忧时嚎啕大哭。
“对不起，小忧……”
江老爷子背着一只手，拐杖敲得沉重，满腔的怒火没地方发，只能一拐杖打在徒弟身上：“送这俩孩子回家，然后跟我去村长那里。”
“知道了。”
江羿七安抚好两个孩子，耐心地陪着他们回家，他凑近吴点点时，却突兀地在她身上发现一股很熟悉的气息。
他们养灵人对灵魂气息很敏感，吴点点身上的气息让他觉得见过，但是死活想不起来在哪个人身上见过。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女孩身上有两种灵魂气息？
江羿七看向吴点点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不止是他，吴点点身上的越牙同样觉得这个男人很熟悉。
她以前是不是认识他？
江羿七扭头问江老爷子：“臭老头儿，我饿死了，咱们先带这俩孩子吃顿饭吧？”
臭老头儿，我饿死了……
臭老头儿，我饿死了……
越牙的灵魂翻腾，零碎的记忆从被这句话打开的缝隙中溜出来。
“臭老头儿，我饿死了！我要吃饭！快给我吃饭！不然我就吃怨灵！”
老头儿总是穿着唐装，也喜欢用拐杖打人，面对撒泼的小徒弟却不舍得下重手，气的胡子倒竖还是吩咐身旁的二徒弟：“悦悦，给她多碗饭。”
“啊？一碗饭不够！我要吃五碗！”
记忆中的场景一转而过，变成了满是消毒水气味的医院，十几岁的女孩刚做完阑尾炎手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会儿半梦半醒。
上了年纪的老头儿就守在床边，她一整夜因为刀口疼而失眠，老头子就一整夜陪她，受着她的小孩儿脾气。
“师父……”
老头儿见徒弟醒了，忙给她倒了点水，让她能温吞地喝下去，嘴上还交代着：“喝慢点，刀口不疼了？”
女孩哭着说：“疼，好疼，我再也不要得阑尾炎了……”
“好好好。”
越牙想，如果自己不是灵魂状态的话，现在脸上一定会流出像吴点点那样的眼泪。
她还是什么都不记得。
但知道自己一定有一个师父，把她当孙女的师父。
她怎么能把他忘了呢？
快想起来啊越牙。
……
面对江羿七和江老爷子夹的菜，吴点点和吴忧显得非常拘谨，扭扭捏捏不敢大口吃饭。
“多吃点，这是我刚刚捉的山鸡，尝尝我的手艺。”
江羿七笑着让这姐弟俩多吃点饭，他觉得孩子怎么能这么瘦，吴点点十六了看起来才十二三，吴忧七八岁小个子更是瘦的可怜。
“叔叔，谢谢你。”
吴点点怯弱地表达谢意。
江羿七在心里感叹，自己已经能被叫叔叔了么？嘴上笑着说：“不用谢。”
“孩子，待会儿吃过饭，你先留在这里，我有话想跟你说。”
江羿七偏头看，江老爷子这话是对吴点点说的。
看来，老爷子也察觉出吴点点体内有两种不同的灵魂气息了。
吴点点懵懂地点头。
但还没等吃过饭，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江叔，你在家吗？”
对村长抱着一腔怒火的老爷子冷哼一声，不客气地说了句：“不在，请回吧。”
“江叔。”村长无奈地说，“你赶紧把那孩子给我们，今天就要举行祭祀，我们也没办法。”
江羿七年轻气盛脾气大，当即起身踹了下门：“祭祀个屁，都建国几十年了，搞个屁的祭祀。”
村长被气的一梗，悻悻然丢下一句话就走了：“反正要么你们解决山神，要么就听我们的祭祀，今天是放过她了，过几天村民们也不答应。”
“呸，解决就解决。”
江羿七骂骂咧咧坐下来，瞅了眼两个不说话的小孩，缓下语气说：“你们两个不要怕，叔叔和爷爷会解决这件事，不会让祭祀继续的。”他看了看江老爷子，“老爷子，你说是吧？”
江老爷子颔首：“嗯。”
吃过饭，吴点点低着头，听江老爷子问话。
“孩子，你有什么觉得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
江老爷子不确定这孩子知不知道自己身体内有其他灵魂的存在，用了委婉的说法。
吴点点手指明显顿了顿，愣了一会儿：“没有，没有。”
她在说谎。
老爷子没有戳破她，摸摸她的脑袋，让她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