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人忽然开口,一双眸子如剑落在易秋身上,一点点再移到脸上,对着那张精致年轻的脸庞,似乎起了兴趣:“你叫什么名字?”
他开口问。
因着这一问,拂尘月眸底的颜色瞬忽间深了深。
“弟子易秋。”
易秋偷偷看了一眼师父,微微屈膝行了一礼。
“这是我的二徒弟易秋,您……该见过的。”拂尘月急忙起身过来,沉下脸低声斥责易秋,“不知道为师这里有客人吗?怎的如此莽撞闯了进来?还不赶紧出去!”
“是!”
易秋偷偷又望了一眼坐在那儿盯着自己的神秘人,那张刚毅成熟的脸上,有一双令人过目难忘的晶亮眸子。
“等一下!”
神秘人又开了口:“既然来了,就坐下来陪本座喝杯酒吧?希望云隐山的酒不要令我太失望!”
他这后面的一句自然是说给拂尘月的,同时,伸手叫着易秋,让她过去坐在自己身边。
拂尘月眼底瞬间再次暗淡,好在她急忙将这神色掩了过去,低头笑着收拾了桌上的那堆茶杯碎屑:“您稍后,我这就去吩咐厨房为您准备酒菜。只是,易秋这孩子……”
“怎么,难道你有异议?”
神秘人闻言看向拂尘月,眼中的不悦一清二楚,口中的说一不二也毫不含糊。
“不,只是她……”
“既然没有,就让她来替你为本座泡茶!”神秘人十分武断,“你去准备吧?”
“是!”
拂尘月又深深看了一眼易秋,转身就准备离开,却听得易秋开口了:“师父,这是您的客人,您在这里照看着,弟子去厨房吩咐人准备酒菜吧?”
易秋对此刻的气场感觉很是奇怪,为何师父对这个神秘人如此恭敬?而他这有些无礼的要求,却被师父默许了?
望着坐在那儿气势逼人的神秘人,易秋脑海中忽然便浮现出何旭明之前的话;她顿时一阵惊慌,转身就往外走:“还是弟子去帮您准备吧?弟子告退!”
她不再管师父是否答应让自己离去,此刻却只想迅速离开,一瞬间也不想待在这个让人很不自在的人面前。
“站住!”
这回可真是轮到拂尘月喝了这句话:“为师还未发话,你跑什么?再者,此乃为师最尊贵的客人,让你在此作陪也是抬举你了!”
“可是师父,徒儿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易秋心里那种不安与恐惧更甚;此时此刻,面前神秘人俊朗的面容在她眼中,竟变成了扭曲的狰狞;师父平日里和蔼的面庞,也仿佛供奉的太阳神壁画,让人毛骨悚然。
她脚下不由的退缩着。
“什么事情?”
拂尘月似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四个字,阴鸷的脸上,是满满的不悦。
“何师兄,他……他就在殿外!”易秋手足无处安放的彼此死死紧握,“是魔灵崖那边,说……说……”
“你去处理吧!”
神秘人淡淡笑着,眼眸中对易秋满是那种让人琢磨不透的神色:“让你的徒儿替你在此为我泡茶就好!”
拂尘月咬咬牙,望向易秋:“你在此好生替为师陪着客人,我去去就回!记住了,不得怠慢了我的贵客,否则,为师回来有你好受的,嗯?”
“可是徒儿……”
“易秋!”拂尘月伸手高高举起了巴掌,“什么时候你居然不听为师的话了?”
“行了!”
神秘人微愠的声音响起,虽然不大但却令整个寝殿中为之一振:“如若教育得当,不再此时此刻!……易秋是吧?过来陪我这边坐!”
“还不快去?”
拂尘月硬生生将举起的巴掌收回,低声呵斥一句,伸手将她推到了神秘人跟前,恭敬的说道:“让这丫头先陪您坐会儿,我去看看魔灵崖,而后就为你准备酒菜?”
“嗯!”
神秘人摆摆手,伸手冷不防拉住易秋的手将她拽到自己身边坐下,明目张胆握住她的手不放,言语间也充满了一种特殊的味道。
“师父!”
易秋害怕极了。
她抬眼求救似的望着拂尘月,真心希望自己的师父能将她带出去!
可惜,没有!
拂尘月叮嘱她好生伺候自己尊贵的客人之后,低眉出去了。
“师父?”
何旭明的话此刻异常响亮的回荡在她的脑海中,眼见着师父就此离去,她绝望的看向神秘人:“您到底是谁?为何师父她……对您如此尊敬?”
“本座乃是她的主上!”
神秘人笑着,将手伸向了坐在身边、此刻已然心胆俱裂的易秋:“如若你能好好伺候本座,将来你在这云隐山也可与她平起平坐;甚至,你有可能还会代替她为本座做事。嗯?”
“不!”
易秋猛地推开那只伸向自己的魔抓,起身就往门口跑去!
只见神秘人伸手,隔空却将她死死抓住,不但不能逃掉,且一点点被拉近他的身边:“本座看上的人,又如何能逃得掉?如若你够聪敏,最好乖乖在这里陪着本座吧!”
“救命!”
易秋已然被吓傻了,她大声呼救!
可寝殿外的拂尘月虽然驻足未走,但又怎会为她伸手?
“山主!”
拂尘殿中,何旭明就立在那里,见她出来弯腰行礼。
“你怎么来了?魔灵崖上可是发生了什么?言欢呢?”她连着问了三个问题,“是否与易秋有关?”
何旭明点头:“即将到了午夜交替之际,易秋忽然前来,硬生生打开了笼子的出口,将言欢打落崖下不见;徒儿无奈,只好离了崖前来向师父禀报!”
“蠢猪!”
拂尘月双拳紧握,扭头看了一眼后殿,神色难看极了。
何旭明何等聪明,他自然看出了山主的不悦与怒火,进而弯腰小心禀报:“虽然未能看到在魔灵飓风下言欢的反应,但,徒儿也不是一点儿收获都没有!”
听了何旭明的禀报,拂尘月冷冷的笑着,并未多说什么。
“山主,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着山主不说话,何旭明小心问道。
“既然从她那儿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那么,让她就此湮灭也算是一桩功德。”拂尘月淡淡开口,“传讯给媚儿吧,毒王鼎应该还在初辰阁尚未带走!”
何旭明转身离去了。
拂尘月咬牙回头望着自己的内殿,眼中浮现不忿。
夜已经深了。
江伯坐立不安的在自己的屋子里,手中握着那从不离手的烟锅子,此刻早已经没了烟丝儿,他却毫无察觉,依旧时不时吸上一口,以抚慰心里的不安与焦躁。
“五方!”
他掀开门帘来在外面屋檐下,唤了五方来问:“言欢回来了吗?”
五方的回应让江伯更加着急:“出去找的人怎么说?”
“有几个还未回来,而回来的人都是一样的结果。”五方也很是不安,“浮萍和丹云今日只说看到有两个陌生的面孔将她带走,也不知带往了何处?”
江伯又叫来那俩人,细细问了之后,依旧无果。
“山主,是你对这孩子下手了吗?”江伯回身往屋内走去,嘴里低声说着,“看来,老汉我不得不再上一趟拂尘殿了!”
叮嘱浮萍等回去好生歇着,让那个五方照看好云中驹,自己装了一锅旱烟慢慢的走进了夜幕中。
一个黑色的身影犹如幽灵一般疾驰在前往拂尘殿的路上,一晃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拂尘殿外亭子里,何旭明一个人坐在那儿,安静的仿佛一尊雕像,动也不动;月光歇歇的落在他身上,将这个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黑色的身影立在他身后,伸手扣住了他身体命脉,黑布蒙住的他说话声音也是闷闷的:“告诉我,山主将言欢带到哪儿去了?”
“你是……”
“回答我的问题就好!”黑影依旧闷声说道。
“她被山主带到了魔灵崖!”
何旭明本来此刻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感觉自己有愧于言欢的坦诚,自责不已之际,刚好有人问及她的去向,便如实相告。
黑影闻言,瞬的一下原地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人?”
何旭明回身,早就没了那人的影子,身边只余下一道淡淡的、似曾相识的味道,那,好像是老烟草的味道!
他默默望着夜幕如水,长长吁了一口气:“我还都没来得及告诉你,山主此刻也在魔灵崖上!……如若你们彼此遭遇,会否是一场惊天动地呢?”
许是,他已经猜到刚才来在他身后的人是谁了,只不过不曾说破罢了。
“也许,今晚注定不是个安宁的夜吧?不管是生死不明的言欢,亦或者自己踏进地狱的易秋,又或是此刻奔向魔灵崖的你们,就让我好生看着这一场吧!”
何旭明调整了一下姿势,扬起脸痴痴望着夜幕下那光华无限的月儿,竟是想起了魔灵崖上那一场苦肉计,几多真来几多假?难道说,那声声控诉都是做戏么?
“也许吧?这世上除了你个大傻子,便再也不会有人真正将我当成师兄了吧?但愿你,莫要真的被那些恶灵吞噬才好!”
可他的愁绪与不安,今夜又有谁来抚慰?
拂尘月赶往魔灵崖,呈现在她眼前的是魔灵飓风下的九幽笼摇摇欲坠,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蓝色;而那笼子下面,则是被打开的出口。
“这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