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六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一言不发,神色很是颓废。
“如今陇西不复存在,即使付尧赶回去也无济于事,风轩是不可能给他留有任何机会,这一切都是月七的选择,是他的命。对他来说这样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话没有说的太明,但是只需要一思索便能明白。
“这孩子是他托付给你的,你若是带不了就交给月五或者月三吧!”说完这句话,公子月便转身进了内室。
月六站在原地,面色着实算不上好,想了想终是牵着一旁安静极的的小孩,朝门外走去。
公子月进了内室,端起桌上的茶盏捏了捏看起来似是对这物件很感兴趣,可是下一秒却微微用了些许力气,将其给捏碎了,鲜血顺着指尖滑落。
“月七,你的仇孤会记着,死太便宜他了,孤定会让那人生不如死,为他所做的事情赎罪!”
月七是他派去陇西的,其实当时公子月并未想什么,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派人在陇西也只是为了方便查探消息罢了,这些年他也没有吩咐月七做什么事情。
这一次怪他大意,明知道不对劲,却还是没有及时通知月七,但他也明白,就算提前通知了,月七的决定也不会变。
想到这儿,公子月不由笑出了声,看看人家素昧不识,短短不到两年时间就生出了情谊,可反观自己血脉相连之人却恨不得自己去死。
虽然他对于那些往事早已看得淡了,但却不代表不存在,他的恨他的仇一笔笔都急着呢,总有一天他会连本带利的全部都讨回来。
只是当想到时间二字,双眸不禁微缩,不由苦笑:“看来孤还真的要加快动作了,不然怕是来不及了。”
另一边月六带着阿信去了诏狱,也不知为何明显月三的性子更温和适合带孩子,可是月六还是偏向月五,或许是上次月五试探说的话,虽然月六不信,但难免还是在心间留下了些许痕迹。
诏狱阎罗殿内,每次看到这三个字月六都想笑,实在想不到月五那一本正经的人怎会取这么浮夸的名字,可是当看到月五那冷漠的样子后,再多的笑意也都变成冷意了。
待月六说明来意后,月五也没多说什么,而是看向一言不发的小孩:“你可愿跟着我!”
语气清冷说出的话就足以冻死人,月六想着这人太不讨喜了,这样把孩子给吓到了怎么办,却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一物降一物。
“愿意!”月五冷,这小阿信比月五还要冷。
“嗯,我同意了!”前面的是回答阿信,后边的则是对月六说的。
月六准备了一大堆说辞,竟然毫无用武之地,还想说什么,便见月五已经转身离去,而身旁的小孩也跟了上去。
全程这二人都没有再看他一眼,月六突然感觉自己被嫌弃了,面上的神色精彩极了。
而那远去的两个人显然没心情顾虑这二人,阿信醒来后边已经在路上了,对于接受能力他还是比较强的,听着月六模凌两可的解释,还有刚才与旁人的交谈时候的话语,阿信已经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他的家没了,和四年前一样,他再度成为了孤儿,他想要回到小七哥哥和付尧哥哥身边,可是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就算回去也只是他们的负担。
他现在所能做的便是变强,第一眼看到月五,他便知道这人很强,比他以往见到的人还要强,这个强指的不是别的,而是武功。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留了下来,只有变得越强,他才能保护身边的人,为那些已逝的亲人报仇。
“师傅,我们这是去哪儿?”越往里面走,看到便是更深一层,有人的嘶吼还有那越来越重的血腥味。
月五听到这个称呼,身子微微一顿,不过并未纠正这个称呼,而是回了句:“若害怕就原路返回!”
虽然月五没说后面的话,但是阿信瞬间便明白了,若是害怕或许就会失去这个机会,他连想都未曾多想:“我不怕!”
月五目光清清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不再多说什么,便继续往前走,一大一小的背影在这黑漆漆的牢狱里显得分外和谐。
谁也不知道这小小的人儿以后会经历些什么,但是此时的阿信却明白一个道理,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哪怕这个代价会让人痛苦不堪,但既然是自己的选择,哪怕是跪着爬着都要走完这条路。
另一边,东陵也相继收到了消息,风朝阳拿着信看了许久,她的表现倒不想公子月那样淡然,风轩这一步棋将她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她本想着趁此机会将西都拉下马,计划也在筹备进行中,合东陵与南阳两国之力,西都绝不是对手。
可如今一切都成空,陇西本就是兵马势力最强的国家,如今风轩拿下陇西将其合并,打的众人措手不及,这一场战还未打,她就已经输了。
她还是有些轻敌了,本以为利用宫变将风轩贬为庶人,即使他再度当上了西凉王,也绝没有问鼎帝位的可能。
却没想到这人将计就计,逆风翻盘,布下了这么一个大局,怕是当初在洛阳遇到他,或者是更早这场棋局便已开始了。
她还以为西凉被付尧所占,风轩迫不得已只得弃了西凉,却没想到这是人家的一步暗棋,就是等待时机名利势力双手。
一边在西都建立自己的威望,也让众人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毕竟只有威望,人马却少的可怜的西都来说,旁人注视最多的便是北秦关中陇西。
而他在幕后布下了天罗地网,将陇西尽收掌中,短短两天的时间,这边还没得到风声,人家就已经拿下了陇西。
这是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这是重生一来风朝阳最为挫败的一次,之前种种不是天意就是天灾,她曾质疑过自己,茫然过为何会重生。
却从未觉得挫败,可是这一此却是切切实实的被人像个傻瓜一样算计着,在西都三年她竟然未曾察觉出异样,当真是可笑之极。
“公主,王爷在外面候着!”小九在门外迟疑了片刻终是敲了敲门,她还记着当时知秋把信递给公主的时候,公主才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随即便将所有人都赶了出来。
这还是除了颍川郡那一次,公主再次失了冷静,虽然公主的情绪比较内敛,但是她常伺候在身侧,总是能察觉出来的。
可眼下东陵王就在外面候着,若一直晾着人也不好,旁人也不敢来唤,而自己又是公主唯一的贴身侍婢,她不进来谁还敢进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都没有听到声音,小九已经想好了借口回禀东陵王,却不成想门从里面打开了:“走吧!”
“诺!”看着神色一如往常,施施然从身侧离去的人,小九愣了愣神急忙跟了上去。
已是入冬,外面虽没有大雪纷飞,但也是寒风凛冽,坐在殿内的风辰看着穿着单薄,连件外套都未曾披的人,面色有些不虞:“这么冷的天怎么不穿件披风出来,到时候着了风寒可有你受的。”
训斥了一番风朝阳,又冲着她身后的小九吩咐道:“还不快去给你家公主拿件披风过来!”
“诺!”小九急忙应道,她也是一时忘了,竟然任凭着公主穿着单薄的外衣便出来了,真是失了分寸。
从头到尾风朝阳没有说一句话,神色都是淡淡的,径直坐在了一侧,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便垂着眸,不言不语。
“你知道了吧!”风辰语气略带迟疑。
“恩!”风朝阳应了声,神色不悲不喜,此时她脑袋几乎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
见她这样子,风辰也不知该如何说起,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持,他也不知道一得到消息便担心风朝阳会有什么事情,大概是风朝阳先前一直在西都待着,所以他才会担心风朝阳会多想些什么。
“二皇兄可是担心我?”风朝阳将茶杯放下,瞥了一眼对面的人,幽幽道。
“恩!”风辰点了点头。
风朝阳神色一如往常:“担心我什么?西都与我本就没多大关系,如今最该担心的应该是远在北秦的陇西王吧!”
“我没想到风轩隐藏如此之深,这三年来你在西都可是受苦了?”语气甚是心疼。
“还好!”风朝阳微垂的睫毛颤了颤,随即便转移了话题:“我的确有些难受,风轩如今拿下陇西,势力一家独大,就算是各国联手也不一定能够绝对取胜,这天下就算需要明君一统,那明君也绝不是风轩!”
“这个我清楚,可眼下怕是我们自身难保了!”风辰神色有些难看,想到在关中时候,风轩说的那些话,怕是他下一个目标便是东陵了。
只一瞬风朝阳便明白了,不过这也是实话,风轩与风辰的恩怨早就难以解开,风轩向来又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
当初昭化之变,风轩就已对风辰怀恨在心,忍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大权在握,论私他的目标当是东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