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随即蹲下身子,抬手翻看了一下林绣娘的眼皮,又将她的手腕抽出来枕在膝上替她把了把脉,这才道:“姑娘,这位小娘子最近可是落过胎儿?”
苏小米见这阿兰姑娘一开口便说出林绣娘落胎的事情来,便知她的确是有些医术在身的,于是也没有瞒她,轻轻点了点头。
“那便是了。这位小娘子刚刚落了胎,又一路劳累过度,方才受了些惊吓,一时受不住才会晕倒。暂时并无大碍,只是需要多加修养。几位公子姑娘也是从南方过来的吧?”阿兰抬眸看了看几人模样穿着,见几人均气质婉约清秀,身上不像北方人穿裘,而是南方人冬季才穿的棉衣,这才问道。
“嗯,是的。我们从长岭县过来的。”苏小米轻声答道。
“长岭县?阿兰也是长岭县人。原来姑娘是我故乡的人。”阿兰听苏小米如此一说,眸子亮了起来。
“姑娘可以去药铺抓两副补气血的中药让这小娘子调理一番,近两日我劝诸位最好不要再让这小娘子再累到了。需得将养两日再上路才行。”阿兰又道。
“多谢阿兰姑娘了。表哥,劳烦你先将绣娘送回客栈吧。大哥,你去外面的药铺子抓两副给妇人补气血的中药,待会儿我回来再给她熬。”苏小米说着,将林绣娘轻轻搀扶起来。
几人走到楼下,雇了一辆马车,杨容止搀着林绣娘上了马车。苏青禾则负责去旁边的药铺子负责抓中药。
苏小米跟在阿兰身后,在城中左拐右拐地走了六七条小巷子,走得苏小米一阵头晕眼花,她天生方向感不强,这会子走了这么多路,已经完全忘记方才怎么来的了,心下突然有些后悔,方才应该让杨容止或者苏青禾跟着一起来的,男人们方向感毕竟好许多。
“姑娘,我阿哥就在里面,我先领姑娘去厅堂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歇会儿吧。”
苏小米正想着,阿兰已经将她领进了某个深巷子里的一处小宅子门前。
“哦,不了。阿兰姑娘既然已经安全到家,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就不叨扰了。我还得回去给我朋友煎药呢。”苏小米说着福了福身,转身便准备走。
“阿兰。药买到了吗?”正在此时,屋内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苏小米循着声音望去,便见一个中年妇人从宅子里走了出来,那妇人身上穿戴看似简约,却浑身透露出一股稳重老成的气场,略显沧桑的眼眸里也是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买到了,景姑姑。不过方才阿兰在路上买药的时候,遇到官兵围追堵截,多亏了这位姑娘出手相助才能平安归来。”阿兰对着那妇人恭恭敬敬弯了弯腰道。
“哦?他们动作还真是够快。”妇人听后,微微蹙了蹙眉,低声道。一转头看到苏小米,又赶紧端出一个礼貌客气的笑容来,“这位姑娘,今日之事多谢姑娘了!外面风雪大,姑娘快进屋里来喝碗热茶暖暖身子吧。”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多谢夫人的好意了。我朋友今日在酒楼里晕倒,还多亏了阿兰姑娘看诊,这会子我得赶回去给她煎药了,就不再叨扰了。”苏小米说着微微福身行礼,正欲告辞,便听得屋内传来茶杯打碎的一声脆响。
“公子……”阿兰心下一惊,忙转身朝屋内跑去,方才那妇人听见这声脆响,也无暇顾及苏小米,转身朝着屋内跑去。
苏小米站在原地愣怔了一下,这阿兰姑娘不是说那受伤的男子是她阿哥吗?既是如此,那方才这一声“公子”又算是怎么回事儿?不过,虽然胸中有些疑惑,这会子也不好追上去问些什么,客栈里,林绣娘还等着她回去熬药呢。让两个大男人照顾她这许久也不合适,于是,苏小米转身走出了那巷子。
房门内,躺在木床上的叶璟辰意识刚刚清醒,便模模糊糊间听到那个魂牵梦系多日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他身子猛地一震,用尽全力撑开眼皮,想要起身出去瞧个究竟,才发现身子根本动弹不得。
黑色的眸子在眼眶里滴溜溜转着,模糊间听到那个声音说要告辞,他胸中一阵焦急,却起不来,喊不出,只用尽了全力才勉强抬起左臂,将床边的一个粗瓷茶杯扫落在地,发出了一声脆响。
“公子,你醒了?”阿兰走进来,半蹲在床边,将叶璟辰快要掉下床的半个身子往床上扶了扶。
“这是……哪里?”叶璟辰被阿兰扶到了床上,只觉得头痛欲裂,抬眸扫了一眼儿四周,发现自己此刻正身处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内,面前的这姑娘他也不认识。
“这里是宁州,我叫阿兰,公子昨夜许是遭了匪贼,我们恰巧路过,便将公子带到了这里。”阿兰说着,又将叶璟辰的手抽出来,从怀中摸出一张锦帕覆在他的手腕处,开始给他诊脉。
身后妇人见叶璟辰被阿兰扶到了床上,这才缓步走了过来,眼睛一动不动直直盯着叶璟辰那张俊脸,眸中逐渐蓄满水光。
“多谢阿兰姑娘相救。这位夫人是……”叶璟辰抬起头来,也瞧见了阿兰身后缓步走过来的妇人,眸光微微一动,这妇人的眉眼容貌,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是在哪里见过呢?他一时又有些想不起来。
“这位是景姑姑,我们从长岭县过来,此行北上,是要到京城望月寻一位故人。”阿兰说着,拿下锦帕,起身对着妇人微微福了福身。
“姑姑,阿兰方才已经为公子诊过脉了。公子身上的迷香散还未完全解开,阿兰现下便去给公子捣药。再耽搁下去,我怕会伤及公子的右臂经脉。”
“嗯,去吧。”妇人对着阿兰微微颔首,阿兰这才转身出了房门。
“多谢姑姑救命之恩。”叶璟辰见那妇人缓步走到床边,眸中蒙着水光,一时之间也有些恍惚,他努力在脑海里搜寻有关这张脸的记忆,却发现怎么也想不起来,直到那妇人蹲下身来,从怀中缓缓摸出一枚白玉平安扣来,递到他身前,他的脑袋才轰然一声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