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宁和知华在两人看不到的时候眼神交流了一瞬，心中舒畅得不行。
知华生怕自己的神情暴露，将脑袋低低地埋下去，江北宁倒是抬手擦了擦自己面上不存在的泪水。
她虽畅快，但脸上的神情依旧是楚楚可怜的。
显然，这件事显然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柳姨娘手忙脚乱的上前说道，“老爷，这不算是什么大事，妾身之后会去处理好，您就不要操心了……”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江暮用眼神制止了。
想来今日是没办法躲过去了，柳姨娘只好是咬咬牙，克制住自己声音里面的颤声。
“好吧，既然老爷要查，也是该查清楚。”
这话说出来，江暮才停下了往前走的步子。
柳姨娘款款的行礼之后才说道：“妾身这就叫人去将礼单拿过来。”
说罢，便对身后的老嬷嬷眼神示意，老嬷嬷虽然也和柳姨娘一般着急，但还是颔首之后就转身往她房中去了。
江暮重新坐回主位上面，伺候的下人已经将堂前破碎的茶杯收拾好了。
柳姨娘见他神色不定的样子，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她悄声对自己身后的小丫鬟吩咐：“你去将钰儿和老夫人都请过来。”
今天恐怕是要出大乱子。
若是人多的话，想必江暮也会估计几分颜面，到时候也就不会闹得太难看。
江北宁留意到柳姨娘的小动作，不动声色的纳入眼底。
“知华，我房中的东西可曾都收拾好了？”江北宁的态度多少是有些半推半就的。
江暮也将她的一言一行看在眼中，江北宁却恰到好处的把握住这个度，“若是收拾好了，也体面的拿过来吧。”
这话耐人寻味，东西不够体面，自然是要收拾的体面的拿过来了。
知华走出了内堂，去取礼单的嬷嬷正好和她擦肩而过。
老嬷嬷将手中的礼单呈到了江暮面前，柳姨娘见状，也赶紧过去。
“老爷，这礼单上面的东西，您可要细细过目啊。”
双流翡翠如意瓶，鎏金白玉双如意，赤金华彩鸳鸯……
江暮的扫视过礼单上面的每一个名字，柳姨娘则是在一边添油加醋的凄凄说起来。
“这些东西可都是妾身能够找到的最高规格的配准了，吩咐下去的时候也让下人们都留意了，要成双成对的好东西，更有不少是罕见的稀世奇珍，妾身怎么能够亏待了宁儿呢？”
江暮将礼单从头看到尾，也没有发觉什么不妥的地方。
这时候，柳姨娘看了一眼那老嬷嬷，老嬷嬷便心领神会。
“老爷，柳夫人在这件事上面不可谓不尽心，这些东西是老奴一辈子都没有见到过的好，也只有这些东西，能够衬得起咱们相府的大小姐了。”
老嬷嬷说不完的吉利话，江暮心中的疑虑也逐渐打消。
看来这礼单上面的东西，该是没有问题的才对，江暮将礼单放到桌面上。
他看了一眼还坐在一边的江北宁，神色淡然，显然是没有将这些东西放在眼中的。
不该如此啊。
片刻，内堂的门就被推开，是从江北宁院子回来的人。
小厮们将一个一个的红色木箱子放到了内堂中央，红色木箱喜气吉祥，上面还有烫金的繁琐花纹。
但抬箱子的小厮们，脸上的神情却极为难看。
江暮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便亲自站起身，走到木箱前面。
打开第一个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便僵住了。
柳姨娘更是紧张的抓紧了椅子的扶手。
糟了，这些东西都是表面上盖着一层好的，她没有想到过江暮竟然会亲自去打开。
江暮伸手，将第一箱内的东西一翻开。
“这就是你说的，稀罕的奇珍？！”江暮说着，就将箱子里面已经腐坏的绸缎抓起来，狠狠丢在柳姨娘面前的地上。
江北宁至始至终都是神色如常的坐在一边，一场大戏，她倒是不能掺和进去。
江暮知道，这孩子已经磨砺出来了宠辱不惊的性子，但是今日的事，知道的下人和女眷不计其数，若是不能给江北宁一个交代，便是相府内的腌臜！
“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金玉在外败絮其中，我是不是太信任你了，倒是让你越来越怠惰，府中的事情你如果是做不好，就不要做了！”
听到江暮盛怒之下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柳姨娘也是真的害怕了，赶紧上前跪在江暮面前。
“老爷，此事妾身也实在是不知道啊，妾身怎么知道这些下人如此的欺负主子，是妾身办事不力，是妾身督办不利啊。”
三言两语的，柳姨娘就要将所有过错都推到去置办东西的下人身上，只是揽下一个不轻不重的“督办不利”之罪。
江暮的眼神落到一边的江北宁身上。
显然，这件事江北宁就是苦主，就算是给什么交代，也是要对她交代。
若是此事想翻篇，也得她松口才行。
柳姨娘见机，赶紧上前说道：“宁儿啊，姨娘怎么会对你不好呢？姨娘向来是担心府中的姑娘受委屈，你可不能误会了姨娘啊！”
江北宁反倒是笑了一下。
“不碍事的，姨娘，这么多年，我自然都习惯了。”显然，江北宁是不打算给柳姨娘这个面子了。
江暮气不过，想到江楚钰的穿戴，又看着面前素得可怜的江北宁。
“你还在装，难道我就是个瞎子吗？楚钰平日里面珠翠满头，你当真就是看不见吗？你到底是看不见，还是这一碗水你压根就没有端平过！”
江暮是半点颜面都没给柳姨娘留下，直接将她偏心偏得没边的事给指着鼻子骂出来。
周围的下人们更是没有一个上前说话的，毕竟江楚钰和江北宁截然相反的穿戴吃住，他们都是看在眼中的，现在老爷在偏爱谁，大家都看在眼中，更不可能去触霉头。
柳姨娘慌张起来，江暮却直接将她推开。
“我看你这般疯魔，干脆就不要在府中待着了，滚到庄子上去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