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华惊愕,赶忙将江北宁换下来的钗子收到袖子里面,小声询问,“小姐这是做什么?”
江北宁赶紧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压低声音:“你别乱说话,随我进去见机行事。”
知华来不及多说什么,便赶紧点点头,坚定的‘嗯’了一声。
走到内堂前,下人将幕帘撩起来,江北宁脸上的笑意端庄大方,“我来迟了,还请父亲和姨娘原谅。”
刚走到厅内,江北宁脸上的神情便骤然‘担忧’起来。
她装作刚知道两人的气氛不对劲,小声说了句“咱们过去吧”,让知华和自己到最边缘的位置坐下。
江北宁故意将自己裸露的眼神在江暮和柳姨娘身上流连,像是鼓足勇气般,起身对江暮行礼。
“父亲和姨娘……是吵架了吗?父亲,姨娘操持家中上下大小事宜,原本就辛苦,您还是不要对姨娘生气了,多多体谅她一些才好啊。”江北宁的柔顺懂事还带着几分脆弱。
江暮心中的那点火气原本已经见消退,但她的示弱,心里的火气又点了起来。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柳姨娘刚才的唯利是图,江暮不是瞎子,全都看在眼中。
江北宁现在的委曲求全,柳姨娘该如何自处?!
柳姨娘见状,都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江暮手中的茶杯就这么愤然摔碎在堂前。
这一番,柳姨娘和江北宁都不再说话,都起身对江暮行礼。
“老爷息怒。”
“父亲息怒。”
江北宁垂着眼睛,语气倒是不卑不亢。
“若是女儿说错了什么,还请父亲不要责怪到姨娘身上。”
江暮气得不行,走到柳姨娘面前。
“你看看!孩子都比你要懂事,这个家你到底操持成什么样,还用我来说吗?”
江暮扫了一眼,便看到了江北宁发髻中的那个素银簪子。
“你倒是中饱私囊让你的小金库盆满钵满,你看看,阿宁是我相府的嫡出大小姐,竟然也成了这般,说出去好听的,是节俭,说的不好听,就是寒酸啊!”
江暮果然拿着这素银簪子大做文章,跪在后面的知华也明白过来,原来小姐是想到此处。
她埋下头,想到江北宁说的见机行事,赶紧上前替江北宁说道。
“老爷误会了,并非是小姐有意,是小姐平日里就说了,要上行下效,做好清廉的榜样,才能让老爷身居高位不被旁人非议。”
江北宁心中给知华竖了个大拇指,面上却是淡然的说了一句。
“知华,不得多嘴。”
这下江北宁懂事得体的形象在江暮心中更加根深蒂固。
一边的柳姨娘恨得牙根痒痒,这个贱种,果然没有安什么好心,这是存心过来给她添堵了!
她虽然心中咒骂,也知道,这五十两今天说什么都要从兜里掏出来。
既然要做,就要做到底。
她虽吝啬,也知道利害关系。
“是妾身的错,妾身最近实在是被太多事架在身上,疏忽了宁儿的头面都这般寒酸了。”
她咬咬牙,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这样吧,妾身自己再添上十两银子,不能叫相府的大小姐穿戴这样破的东西,给相府丢人。”
柳姨娘话里话外夹枪带棍的味道实在太重,让江暮脸上也有些不快。
是啊,如果江北宁只顾着一味地自贬,也是拂了相府的颜面的。
可是还没有等到江暮说话,江北宁便笑吟吟的将柳姨娘的话给接了过去。
“这些首饰衣裳,都是姨娘给我置办的啊,难道是北宁会错了姨娘的意思吗?”
听到这里,柳姨娘一时间有些紧张,看了一眼江暮的神情,又看了一眼江北宁。
“老爷,妾身从来都是没有短缺过宁儿房中的任何东西的,大概是北宁,太过拮据了吧!”
柳姨娘这番话实在是有些勉强,江北宁的东西一直都是她来置办的,这里都是相府上下都知道的。
江北宁“羸弱”的软坐在地上,眼神格外的凄楚,更是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柳姨娘。
“想必是我误会了,是我太过苛刻自己,一切都与姨娘没有关联。”
江北宁话里话外,满满的都是委屈。
知华赶紧趁着机会,膝行到江北宁身边,对江暮诚恳的说道。
“相爷,小姐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是不争不抢的,柳夫人说的这话,奴婢不敢置喙,但也要问问,夫人究竟是什么用心!”
柳姨娘见到这矛头就要指向自己,连连摆手。
“你一个贱婢,胆敢置喙我!还不快滚下去,老爷,您相信妾身,妾身从来都没有过。”
嘈杂的争吵让江暮忍无可忍。
“都给我闭嘴!”江暮一掌拍在桌面上,怒声呵斥。
厅内顿时恢复了一片寂静。
江北宁脸上的神情不再凄楚,又像是从前一般淡然如水。
正是这一份淡然,江暮每每看到的时候,总是会见到那个人的影子。
或许早就已经没有了爱意,但是那个人的影子一旦出现的时候,便会成为难以置信的阴霾。
江暮迟迟都没有说话,柳姨娘的心中自然也是越来越慌张。
“老爷,今日的事,着实和妾身没有关系啊……”柳姨娘坐不住,又一次开口。
江暮却已经有了自己的盘算。
“宁儿,去将前些日子给你置办的头面和料子都拿过来,我要对着清单亲自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