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狗知道王庆龙是青龙镇特有钱的大老板,他名下的农资商贸公司赚钱如流水,他不但垄断了青龙镇所有的农资化肥市场,还垄断了钢材水泥建筑建材市场。
青龙镇农资与建材两个行业被王老板垄断之后,谁要想从事农资建材生意,都得听王老板的,从王老板那进货。谁要敢违反王老板定下的行规,谁就得自讨苦吃,被王老板手下的人找上门来,轻则恐吓,重则受点皮肉之苦,时间一长,王老板的生意门庭若市,生意越做越大。
王老板名下还有两家企业,都是与建材有关,一家是砂石厂,专门生产砂石材料,一家是红砖厂,专门生产砖瓦。王老板为了感谢冯乡长对自己生意上的关照,让冯乡长的大公子冯涛当砂石厂的老板,所有经营,王老板从不插手。
红砖厂原来是一家不死不活的乡镇企业,自从王老板从邱树堂手里接过这家红砖厂之后,王老板对红砖厂的经营管理隔外用心,对厂里的工人实现封闭式的军.事化管理,厂子四周建起围墙,还在围墙上面拉上铁丝网,大门长年专人把守,进出人员要通过严格检查。
厂里有38名工人,工人下班后,全部被封闭在一幢四面无窗的红砖房内。门卫对厂内工人管理十分严格,在进大门的水泥道上划了一道红线,谁要越过红线,即招来门卫的警告和毒打。
自从王老板患上高血压之后,他就把红砖窑交由大嘴打理,自己足不出户,把自己的老宅改造为青龙饭庄,又在饭庄的后院,专门为自己设置了一间茶室,整天坐在茶室里的那套黑色的皮沙发上吸老闷筒,遇有适合的老板,偶尔也上桌陪客人玩几把嘛将。
张二狗从唐铭山那回来后,又见王老板,来到王庆龙的室茶,刚进门就掏出烟来,给王庆龙敬了一支烟。
王庆龙接过烟看了张二狗一眼问道:“咋样,见到唐老板没?”
张二狗将自己手上的烟点燃,吸了一口道:“见到了,刚从唐老板那回来。”
“谈得咋样,顺利吗?”
“王大哥,没想到,谈得真利索,都谈好啦。”
“啥条件?都谈些啥?签合同没有?”
张二狗知道王老板是在试探自己的脑袋好不好使,故意提签合同的事,答道:“王大哥,签合同的事我没想过,不过都说好了,他那正缺人手,让我带几个工人上他那先干着,等过一段时间再谈承包工程的事,我想让唐老板把他的矿道开挖工程承包给我。”
王老板知道张二狗狡猾,不会跟唐老板签订合同,留下后患,感到十分满意,说道:“二狗兄弟,你有啥打算,需要我做啥?”
张二狗已揣测到王老板的心思道:“王大哥,我需要几个工人,老家那边有俩个兄弟,但人手不够,不知你这有没有合适的?”
王老板砖窑上有两个工人,是他几年前上市里办事,在馆子里吃饭认识的两个苦力,已在他这干了好几年。王老板担心两个苦力对砖窑上的事知道多了对自己不利,早想把砖窑上的两个苦力打发走,又没有合适的办法,对张二狗道:“二狗兄弟,我窑上道有两个合适的,跟我多年了,要不你把他俩带出去,好好善待他俩。”
张二狗知道王老板说的“好好善待他俩”的意思,答道:“王大哥,你放心,大哥的兄弟就是我张二狗的兄弟,我会对他俩好的,不过我不知道他俩姓啥?”
王老板对人的相貌颇有研究,他反复看了看张二狗的相貌,见张二狗面宽鼻钩嘴巴大,两眼色暗深遂,笑起来上下嘴唇像下蛋母鸡的屁古,露出一排大黑长牙,一看就是个绝顶狡猾聪慧之人,说道:“二狗兄弟,你不必多问,最靠边的俩位,砖窑的一角有一小门,你可带他俩从小门出去,小门上的锁为假锁,一扭便开……”
张二狗理解王老板的意思,王老板说的“好好善待他俩”的意思明摆着就是要杀人灭口,这可是两条人命,要我张二狗杀人灭口,替王老板消灾,王老板至少得出五十万,想到这,张二狗感到有些后悔,刚才没有跟王老板提钱的事,但转念一想,王老板只说要我“好好善待他俩”,没有明示要我杀人灭口,不好提钱的事,只好作罢。
张二狗跟大嘴来到王老板的红砖窑大门口,密不透风的铁皮大门紧闭着,大嘴在铁皮门上“咚!咚!咚!咚咚!”连敲5下,张二狗记住了大嘴敲门的节拍为三慢两快,共敲5下,是自己人敲门的暗号,刚敲完门,侧面的小门就打开了。
张二狗走进大门,一条三米宽的水泥道向里面延伸,水泥道的左侧是一排排整齐的墒垛子,墒垛子上面堆码着未干透的砖坯子,砖坯垛子上面履盖着一层草蓆,远远望去黑压压一大片。水泥道的右侧是烧制好的成品红砖,堆码的高度超过头顶。
张二狗走在大嘴的前面,他回过头看了大嘴一眼,他觉得自己像被大嘴押进牢房的犯人。
张二狗走到一幢红砖房下面,红砖房只有一道一米宽的铁门,张二狗立在门前,大嘴用钥匙打开铁门后让张二狗进门。
张二狗进门一看,室内没有窗户,只有屋檐下的墙面上有一排格子窗透着一丝光亮。张二狗的脚下是一条通道,通道往两头延伸,通道的两边各有一排地铺,趟在地铺上的工人们见大嘴跟张二狗进门,齐刷刷地坐了起来,看着大嘴和张二狗沿着通道走了过来。
张二狗走到最里头靠边的两个工人跟前,他知道这两个工人就是王老板要他好好善待的两个弟兄。
张二狗看着王老板的两个弟兄也坐起来看着自己,他突然被站在身后的大嘴踹了一脚,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张二狗跪在地上回过头来,只见大嘴指着空着的地铺骂道:“张二狗,这就是你的位置,要想早点出去,给老子好好干,啥时候把欠老板的钱还清你啥时候出去,还不清的壹天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呆着。”
大嘴说完就出去了,张二狗跟前的地铺只铺着一船草蓆和一船绿色的棉被,让他突然想起他在会川铜矿收废铜烂铁的时候,因偷拆了一个矿老板的两台破电动机,被关进监狱时的场景,维一不同的是,他此时并没有当年被抓进监狱坐牢时的恐惧感,同室的工友们谁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感受,只知道他是刚进来的工友。
张二狗从地上爬起来,看了身边的两个工友一眼,两个工友刚躺下,脑袋下面垫着一包旧衣服,也没有人跟自己说话,张二狗一屁古坐到地铺上,没有枕头,将棉被卷起垫到身子底下,刚躺了一会,突然觉得烟瘾上来了,他又坐了起来,掏出一个被压扁的空烟盒,才想起进来的时候忘了带烟,对身边的一个工友问道:“兄弟,这有烟卖吗?”
工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摇晃了两下脑袋。
张二狗打开空烟盒,烟盒里面还的三支烟,他自己点燃一支后,将剩下的两支丢到身旁两个工友的地铺上,两个工友将烟拿到手上,没有火,张二狗只好将打火机扔了过去。
两个工友边抽烟边往张二狗的脸巴上看,张二狗下意识地用手在脸巴上抹了一下对两个工友道:“我脸上有啥?看啥看?”
其中一个工友开口道:“你是姓张吧?我看你脸上那棵痣,突然想起你像我好多年前认识的一位大哥。”
张二狗刚走进这幢像牢房的没有窗户的,又黑又暗的工棚,他就在寻找他要找的人,最里面靠墙的这两个工人就是王老板要让自己带走的两个工人,没想到会是他俩,这两人一个叫周志顺,一个叫宋光远,是张二狗当年在海子煤矿挖煤的时候认识的。
两个工友是昭通人,一口地道的昭通口音,挨着张二狗身边的这名工友名叫周志顺,左脸有一大块疤痕,是小小候被火烧疤的,在煤矿的时候,大家都叫他疤脸。靠墙边的大高个叫宋光远,是疤脸的几夫,疤脸的几夫长得一表人才,只可惜他的上嘴唇也有一道疤痕,是小时候做腭裂修补手述时留下的疤。
张二狗记得,在海子煤矿,周志顺和宋光远两人跟自己一起挖过煤,但张二狗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假装自己不认识他俩,答道:“是啊,我是姓张,我叫张福星,咱们好像不认识,你咋知道我姓张?”
张二狗刚说完,疤脸就坐起身来,拉住张二狗的手高兴道:“你就是张福星,张大哥,你一进来,我看你脸上有颗黑痣,我仔细一看就认出是你,你咋也来这?大嘴为啥对你这么凶,你是不是也欠王老板的钱?”
张二狗假装认出疤脸跟宋光远,高兴道:“原来是你哥俩呀,疤脸,光远,这么多年不见,你们咋在这?”
疤脸低下头看了看几夫宋光远,又转过头来对张二狗道:“张大哥,一言难尽,说来话长,以后我慢慢跟你说。”
张二狗将手上的烟头扔到地上,又用脚将烟头搓成粉沫,说道:“两位兄弟,没想到那么多年不见,在这碰上你们哥俩。刚才你说对了,我就是欠了王老板的钱还不上,只有来这帮王老板干活抵债,不知到啥时候才能出去。”
张二狗说完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假装十分绝望地躺到地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