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蚊子多,水边尤甚。水榭四方也有纱帘,便是为了防止蚊虫之用。
然而乔舜英看到的却是纱帘都被卷了起来,四周屋檐上挂满了灯笼,将外面的路都照亮了。更遑论在水榭中坐着的人影,清晰可见!
“喵!”乔舜英笃定地想,这水榭的布置肯定是林如晦的意思。
林如晦看似专心与谢家大公子对弈,却在这一声猫叫后立刻回头,手中将要落下的黑色棋子立即丢下,站起身迎他的黑猫小姑娘。
对面的谢大公子心中惊讶极了,目视黑猫飞扑过来,林如晦配合地张开双手,一人一猫亲昵得过分。
“早就听闻林大人有一只爱宠黑猫,就是它吧。”谢大公子起身走到林如晦身边说道。
同时他心中也起了一丝疑惑,一直听说林如晦对他的黑猫爱若至宝形影不离,也不知刚刚黑猫不在他身边,是去做了什么。
林如晦待在这水榭就是为了等乔舜英,如今既等到了她,便没耐心陪谢家大公子玩试探的戏码了。
“天色不早了,大公子,失陪。”
谢大公子态度十分客气,见林如晦想走并不多留,只是在他的身影消失之后,若有所思地吩咐下人:“去查一下,刚刚黑猫是从何处过来的。”
这边林如晦抱着乔·黑猫回到了乔济勇的房间,随之得知了姚鹏想要利用谢六公子除掉他们的阴谋。
谢六公子的目标有三:乔济勇、茅柴玉,还有林如晦!
三人中,只有茅柴玉,谢六公子没想取她性命,却要毁了她的名声逼她做妾,相比杀人而言,这算是较为容易达成的。
因此,乔舜英和林如晦都推测,谢六公子首先对付的人是茅柴玉。
乔济勇一听就着急起来:“那我们快些通知茅大人吧,茅大人掌握着绍州城的治安,他提前得知也好及时防范。”
看来二哥真的很在意茅小姐呢,这么着急都呛得咳起来了。
乔舜英乐得喵喵直叫,乔济勇还误以为她是在关心自己呢,连说:“没事,没事。”
哎,可惜她不会说话,都没机会打趣二哥两句。
不过二哥说确实在理,尽管林如晦可以派人盯着谢六公子和谢五小姐,可有姚鹏和青云阁在,此事防不胜防,不如告诉茅守义,也好多一个人防范。
林如晦连夜让冬青跑了一趟茅府,将方汉伟留下的那一箱子不堪入目的美人图的事情告诉了茅守义,且还提醒他,这些美人图都是照着真实的人所画。
这件事,一开始林如晦也是不知道的,只是方汉伟死的莫名其妙,他要查凶手,总要多了解一些,因此就带着方汉伟生前宝贝的一箱画作去找谢家主询问,方汉伟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发展出如此不正经的爱好?
谢家主看了这些画,显然也很震惊,他没想到自己看好的晚辈,私下里竟是如此私德不堪的一个人。而更让他震惊的却是,这画中的某个女子竟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
此人正是曾在书房侍候他笔墨的丫鬟——若兰!只是前不久被一个管事求娶,已经嫁出去了。
这算是家丑,谢家主本不想说,可林如晦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实在瞒不过去,谢家主才只好如实告知。
林如晦闻言,很快想到了方汉伟房中书桌下面,被人撕得粉碎的纸屑。因为撕得太碎基本上无法拼凑,他没有做无用功,之前还疑惑那些纸屑会是什么,现在看来答案很明显了。
茅柴玉在方汉伟房中发生的事情,事关姑娘家的清誉,乔济勇当然守口如瓶,就连亲妹妹都没说,林如晦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我猜剩下的这些画像,也确有其人,此事还请谢家主私下里打听一下。”
等谢家主点头应允之后,林如晦又提醒道:“据我所知,六公子与方汉伟私下里走得很近,此事他是否知晓,还得谢家主自己去问一问了。”
这箱子画就是谢六公子提醒谢五小姐去拿的,林如晦确定谢六公子是知道的,如此一说也不过是提醒谢家主,让六公子闭紧嘴巴而已。
另外,查出了一个若兰,林如晦免不了要盘问一番。
若兰虽已外嫁,但谢家主要传召她,也就一句话的事。
一开始她还要狡辩,待林如晦面无表情地将她的画扔到她面前后,她的眼神一瞬间像是看到了最恐惧的事情,激动地扑到画上,发疯一样将画像撕得粉碎。
当然,撕碎也不过是自欺欺人,林如晦看到了,又是家主召他回来接受林如晦盘问的,说明家主也知道了,还不知有多少人知道了此事。
若兰忽然面目狰狞,双眼射出恨意的利剑望着虚空,“他明明说过只有一幅的,为什么还有,为什么骗我?畜生!畜生!哈哈哈……”
林如晦任凭她发疯发泄,等她安静下来后面如死灰,却也知无不言了。
只是据她所说,她同方汉伟确实没有往来,更不清楚她那幅画竟是表少爷画的。
也对,方汉伟常常被谢家主召去书房问候功课学问,与她经常碰面,一个女子遇到这种事情,再见了罪魁祸首如何能忍得住不露出痛恨。只要她暴露一星半点,似谢家主这般洞察细微的人,自然见微知著,这件事也难以隐藏这么久。
相对的,方汉伟的心理素质可真不错,见到了被他害的苦主还能面不改色。或许就因为他仗着若兰没看到他的真面目,才敢如此有恃无恐。
据若兰所言,她是一次半夜被人迷晕了带出房间的,她不知道自己被带去了哪里,只知道她被人脱掉了全身蔽体的衣物,绑在椅子上,眼睛被蒙上,嘴里也被布条堵住。
她根本不清楚绑她的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房间的主人是谁,甚至在当时她都不清楚对方做了什么,只是让她就那么狼狈不堪地坐了小半个时辰,然后她又被迷晕,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若兰道:“我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噩梦,可是几日之后,任有才拿着一幅画来找我,逼我嫁给他……”
林如晦问:“任有才是何人?”
“任有才!”若兰阴森森地笑了,“他本是谢家家仆,在账房做了几年后来被提拔去谢家的铺子里做事,之后一路晋升做了铺子里的管事。数年前他就一直对我苦苦纠缠,他早有妻儿,仗着有几分苦劳,妄想跟家主讨了我去做妾。幸而家主得知我不愿,并未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