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颤声道,“你……为何成了这般模样?”
北千沧眉目却依旧冷厉,这副身子虽给了她孱弱之感,可心高气傲的模样还是无甚变化。
“该发问的是本王,你为何会在此地?”北千沧蹙了眉,眼神不经意的掠过她的脸庞。
郁苳靠近了她几分,北千沧眼眸里涌现一丝惊色,却在须臾之间平复了,双眸冷厉的看着她,若换做平日,她一定立马逃之夭夭了,这双古潭一般的双眼,仿佛能将她吸进去,魂儿都能丢三分,但此时她努力直视着他,一字一顿道,“我问你,你可是为了去寻白玉瓶受的伤?”
北千沧不料她会如此问,一着不慎将眼神移开了,郁苳捕捉到一丝慌乱之意,可再看去,好似平静得毫无波澜,冷冽得冰霜裹身。
他彻底的背过身去,冷冷道,“本王的事,与你何干?”
郁苳不死心的站到了他的面前,执着道,“你能不能认真回答我,你可是为了去寻白玉瓶受了孽镜之刑?”
北千沧道,“你问这些无用之事作甚?此时此刻,你不是该与你凡间的爹高高兴兴的团聚么?”
郁苳垂了眼睑,低声道,“我爹爹和师叔……他们好像变了,我一心以为他们会很高兴看到我去救他们,可事实并非如此,我以为我跟他们是永生永世的亲人,却不曾想他们自从来到了地府,就若勘破了生死一般,并不眷恋凡尘俗事,更不若我想象的那样需要我,我甚至都不敢问,他们是否愿意跟我走”。
北千沧淡然道,“悟不透的,从来都只有你一人罢了”。
郁苳神色黯然,“连你也觉得是我有执念么?可是我真的忘不了从小将我抚养大的爹爹,每次他都对我吹胡子瞪眼,可我知道,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北千沧此刻脸色好了许多,拂袖掸开冰床上的浓重戾气,飘然坐在了冰床上,道了句,“黄粱一梦”。
郁苳心里已经溃不成军,喃喃道,“连你也这么说……”。
北千沧道,“你可知庄周梦蝶的故事?是庄周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化作了庄周?这种思绪恐怕也只有凡人会有,一旦魂归地府,你便很清楚的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凡人一世只是虚晃一梦,或怅然或不舍,那也只是一场梦,只是你的这场梦,做得久,也太逼真了,将你圈在其中,寸步难行”。
郁苳又道,“可你明知这是我的梦,为何还要帮我?茗苂说是你吩咐将他们带到我面前的”。
北千沧道,“你该问问他们可否愿意随你一同前去,本王觉得这不失为叫醒你的一个好办法”。
她苦笑,“原来你早就料到他们不会跟我走,一切都是我的臆测,原来我费了这么多的心力,竟然只是取悦了我自己”。
此时,北千沧用手握拳捂着嘴轻轻的咳嗽了几声,虽看得出他极力隐忍,但还是叫她看出了个所以然,他这副模样,渐渐与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重合了起来,好像真的伤得不轻,即使他不言,郁苳也猜到了,他的伤就是去孽镜时受的。
北千沧难得出现温和的笑容,这一笑郁苳有些移不开眼,他道,“天地间只有这么一条血色灵虫,它生在屠戮蛮荒,开始时只是一条软绵绵的虫子,渐渐长大些长出了一对七彩双翅,斑斓得很,耀眼得很”。
郁苳看得出,他在说这只虫子时眉眼都含笑,心里顿时堵得慌,她道,“这只血色灵虫后来可是化作了人形,被你养在身边?”
北千沧笑道,“不错”。
她的心更是沉入谷底,又道,“你后来可是喜欢上了这只灵虫幻化的姑娘?”
北千沧此时双眸紧紧看着她,半响才道,“不错,一直都很喜欢”。
她须臾间仿佛呼吸都困难,慌乱的起身走到案前,随手翻开了那本画本,“你若是觉得累便休息一下,我看看书”。
北千沧没有作答,她手足无措,面色茫然的翻着手中的画本,悄然回头,发现北千沧已双目紧闭躺在冰床上了,袅袅白雾将他裹在中间,每一瞥都觉得惊心。
洞内寒气很重,她看着看着手中的画本就觉眼皮很重,终于熬不住了趴在了案前睡了过去,亦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身子悬空了一下,周身就顿觉暖和了,她朝温暖的地方又挪动了几寸,直到蜷缩在那温暖的羽翼下才安心得进入梦乡。
再次睁眼时四周皆是漆黑,她摸了摸旁边好像是睡了一个人,又摸了摸床榻竟然温软如暖玉,细腻得不行,她又朝那人身上摸了几把,好像自己正枕在他的肩膀上。
突然一只手捉住她游离的手,猛的钳住手腕往后一压,一个沉沉的身子便欺身上来,她半梦半醒之间恍然惊醒,刚想开口叫就被柔软的唇堵住了,那亲十分的炽热,仿佛是等待了千万年一般,紧紧的纠缠着她,那双唇如有魔力一般一步一步的引领着她,慢慢往下探索,她飘飘然之际,唇瓣便被撬开,唇舌在她口中柔韧有余的试探,贴合,交好。
她意识渐渐归位,眼前的人异常熟悉,她两只手已被死死固定在两旁丝毫不能动弹,身子也被对方压迫着,想动动不了,想叫叫不出,那唇越亲越深,亲了很久,仿佛地老天荒,她被亲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了,那双手放开了她的手腕,攀上了她的腰际,她全身一颤,仿佛一瞬间被点燃了。
那双手见她没有反抗,徐徐向前,移到了她饱满的身前,她全身都在颤抖,不由得轻轻喘息了一声,可这声喘息却令那只手力道更加重了几分,他缓缓移下,伸手到郁苳的腰际,拉开腰间盘踞的带子,衣衫顿时都松开了。
她明显感觉身上的重量一压,有硬物抵在腹部,那只手缓缓褪去她的外衫,就在这时,“哐啷”一声,怀中滚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在冰床上撞得清脆直响。
这声音令那双大手动作突然顿住了,她身子顿时一轻,四周突兀的亮了起来,石壁上幽蓝色的火光将洞穴中照得清晰,北千沧背对着她坐在冰床边缘,青丝有些凌乱,她初醒一般看着满目狼藉,捡起滚落在冰床上的白玉瓶,木然的望向那个失控的背影。
北千沧坐在床边许久,深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颇为懊恼,“我说过若你不愿我便不会……方才之事,是我的错”。
她哑然,方才那一瞬间,她意识几乎错乱,正欲开口,却见北千沧头也不回打开了石门,在进去之际沉声道,“我去闭关,若你想回去,便扳动石壁上的第七个兽头,玄隐会来接你”。
言罢,轰然关上石门,四周又寂静一片,她整理了自己半开半合的衣衫,抱着双膝端详着手中的白玉瓶,叹道,她究竟该怎么办?究竟什么才是梦,什么才是真实?她扭头看向石门,一切仿佛只是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