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便有判官连连称是,“阎君实乃高招啊!我等十分赞同”。
方才还一半赞成一半反对的声讨渐渐变成了,一边倒的赞成,郁苳冷漠的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反而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局外人。
北千沧眼神陡然盯着她,“你意下如何?”
郁苳一愣,她明明是被审问的,怎么还问她的意见?她正提起一口气欲开口作答,不料被身旁的茗苂抢了先。
茗苂一本正经道,“方才我去寻孟郁苳之际发现她口不能言,但想必她是没有异议的,阎君不必多虑”。
她一口气在胸腔中上不来下不去,听茗苂说的也无甚过错,也不便计较,便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北千沧嘴角不经意的向上勾了勾,似十分满意。
“很好”北千沧邪魅一笑,“既如此,那便即刻出发,尽快将逃走的恶鬼捉回”。
茗苂玲珑的身形微微向前欠了欠,好像在替她回答。
北千沧低头一摆手,便化作一抹红光消失在了恶鬼图纹的座椅上,判官们如释重负般唏嘘着走出了阎君殿,路过她身旁时总是不经意的将眼神放到她身上。
郁苳诧异道,“他们怎么都用这种眼神看我?”
茗苂抱着手冷冷道,“阎君杀戮无数,从不为谁求情,生平最看不惯的便是背叛者,但你背叛了地府不说,连孽镜之刑和屠戮蛮荒都只是走个过场,如此有失偏颇,怎么能不引起他人的非议?”
郁苳茫然,“这不你替我答应的么?”
“你……”茗苂哑口无言,无奈的将手往空中一摊,掌心中出现了一个铜色的圆盘。
郁苳睁大眼,“罗盘?”
茗苂冷言冷语,“不错,这个罗盘能寻到逃匿恶鬼的位置,寻到便斩杀了”。
郁苳心中犯嘀咕,这地府全都是鬼,罗盘的指针且不是要乱飞?
遂疑道,“真的?”
茗苂一把将罗盘塞到她怀里,趾高气扬,“这是染了屠戮蛮荒气息的罗盘,保准一寻一个准,信不信由你!”
郁苳立马赔笑,“我信我信,只是你还得在给我一个法宝,一亮相就能将恶鬼全镇压的那种”。
茗苂眼神奇怪的上下打量了她,恼道,“没有!”
这就不好办了,能找到恶鬼但是却没有镇压的法宝,这不就等于去送死么?茗苂还在原地站着没走,想必也是还有商量的余地的,没有那种很厉害的尽数镇压的,那总有将其转移或者收服的法宝吧?
左思右想又道,“那有没有其他好使的法宝?总不能徒手去捉吧?”
茗苂提了一口气本欲更正她的说法,遂一想又将话咽了回去,无奈道,“罢了,给你这个御魂葫芦,你能段时间操控他们,只要将其引到屠戮蛮荒的边界,他们自会被瘴气吸食”。
说罢,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食指长短的小葫芦,通体漆黑,四周还潺潺冒着黑色戾气,看起来阴煞得很。
她接过御魂葫芦一看,稀奇倒没什么稀奇的,只是这东西要怎么用?便轻轻拧开了葫芦上面的塞子,“嘭……”一声,葫芦打开了,从里面徐徐钻出来一股绿色的气体,正欲问茗苂这是怎么回事,便见茗苂双瞳已成与那气体一模一样的绿色,面目呆滞,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
猛的吓了一跳,小心试探着的拍了拍茗苂的肩,“喂?你没事吧?”
茗苂一言不发,她将葫芦拿在面前左看右看,除了那一股源源不断的绿色气体而外,没什么特别的,这一晃不要紧,只见茗苂将脸对着她,靠近了一步。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茗苂被这葫芦控制了,葫芦去哪她就去哪?
便又将葫芦朝旁边移了移,茗苂顺着葫芦的方向,转了个弯……
她骤然醒悟,忙将塞子塞上,刚一塞上,茗苂那双瞳眼神变恢复了正常,怒发冲冠,吼道,“你疯了?你竟然现在打开御魂葫芦!”
方才她随手一试,没想到茗苂竟然能被她控制,这个御魂葫芦看起来好使得很嘛!这下心里总算有点底气了。
郁苳自是十分感激她能这么帮自己,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大意了大意了,这法宝看起来甚好,甚好”。
茗苂怒气冲冲的斜她一眼,完全不想理她。
她心中只是知晓,茗苂看起来虽然冷冰冰,不近人情,但却在帮她,又忍不住问了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话,“我爹他……”
茗苂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郁苳疑惑,“那什么时候才叫‘是时候’?”
茗苂冷冷看她一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郁苳心知再怎么追问她也不会说了,便哑了口,不再跟她浪费口舌,茗苂交待了手底下的两位阴差几句便离去了,两个阴差皆脚底悬空,突兀的比她高出许多,不言不语将她拖出了阎君殿,扔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界。
风嗖嗖吹来,只觉全身都在漏风,抬眼一看,也是个荒凉之地,两个阴差见已完成任务,便扬长而去,她哆嗦着手脚扶着一棵树,地府果真是荒僻得很,这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乌云罩顶,天色昏暗,这风水一看就是藏污纳垢之地。
她从怀中摸出铜色的罗盘,放在手中,指针一动不动,安静的躺在刻满符文的铜色圆盘上,也没问这罗盘怎么使,大抵也跟凡间的差不多吧!
风阴森一吹,发丝笼到了眼前,正在这时,罗盘的指针飞速转动,郁苳陡然无措,双眼惊恐的看着尖尖的指针胡乱转动,终于,指针停住了,正正的指向她的正后方。
真是上辈子作孽,现在怕什么来什么,她怯怯的转身,难以想象在她身后站着一个怎样丑陋恐怖的恶鬼,但没想到,站在她身后的却不是什么恶鬼,而是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和鬼面面具。
郁苳哑然,“你怎么会在这?”
北千沧缓缓迈了步子朝她走来,青面獠牙的面具与欣长的身材完全不协调,郁苳这才注意到,北千沧的身形倒是极好的,不若男子的魁梧阳刚,又不似女子的较弱纤细,恰好间于二者之间,看起来倒是赏心悦目。
修长的手指缓缓拿下面具,露出那张魅惑横生的脸,淡然道,“我不来,看你去送死么?”
说得极其正常,好像这不是郁苳的事,而是他的事,就算她回避也不得不承认,即使在人间时北千沧用过无数种方式要她死,但至少现在,他是真的在帮助自己。
丁是丁,卯是卯,郁苳还是分得清,她低头看着手中那个直指北千沧的罗盘指针,转身之际低低道了声,“多谢”。
说完便没再去看过他,而是漫无目的的往前走,指针一直指向她的身后,看来北千沧默默的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