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久很诧异,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这件事我会处理,你莫担心”。
郁苳假意洒脱道,“你看要不是当初沉亦用萝卜给我做了副肉身,我现在估计早已化为一滩黄水了,多亏了这大萝卜”。
杭久随意的抚了抚她的发丝,托着她的腰肢,御空飞向了冰火殿。
他们直接腾上了那最高的顶峰,两扇大门陡然打开,两道身影飞入殿内后又“啪”一声合上了。
身上的湿润衣衫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穿在身上格外重,而且还有一股淡淡的腐烂味道,她伸出手臂闻了闻,嫌弃道,“有没有干净衣衫啊?这味道我快吐了!”
杭久宠溺一笑,只见岸上一道白光,一件翠色短衫便叠放在了桌上,她拎起衣衫一看,竟和在雾里镇时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这件……”她细细的触摸着每一寸布料。
“快换上吧!别冻坏了”,说完,杭久走向了那条昏暗的走廊。
抬头一看,周边不知觉间已经被布施了一个结界,是供她换干净衣衫用的,她一直在想,这布施结界的人会不会能看清里面的一切?毕竟结界都是他布的,想破解且不是很容易。
还有,这衣衫是凭空变出来的,会不会突然之间消失个精光?恍然之间,自己已经褪下那又脏又臭的鹅黄色衫子,着了一袭翠绿色短衫,顿生熟悉之感。
她朝长廊走去,只见飞瀑前,杭久背对着她坐在石凳前,白衣翩翩,不知在做什么。
“你堂堂雪域仙山的长祖,这样..弱小真的好么?”还没走近就听到鸣斯的嚷嚷。
杭久看起来不是很想理他,郁苳猜测估计又是鸣斯在自说自话,毕竟杭久经常不理他的时候,他也一个人聊得很高兴。
郁苳走近一看,却见杭久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捻着血红色的蚯蚓,在指尖仔细琢磨。
她瞬间愣在原地,“阿久,你捏着他做什么?”
杭久一本正经道,“都说地龙一族是雌雄同体,我却没瞧出什么异样”。
郁苳手一抖,“这样瞧是瞧不出来的……关键的那一节被你手指捏住了”。
在雾里镇的时候听人说过,蚯蚓是雌雄同体,而且一条蚯蚓被切成两截后会成为两条蚯蚓,而蚯蚓的生殖部位,正是在他的尾部……也就是杭久手捏着的那个部分。
鸣斯气急大叫道,“你你你……臭流氓!”
听了郁苳的话,杭久手指一僵,血红色的蚯蚓从指间滑落,“啪”一声摔到了石桌上。
呆了好一会儿才听他道了一句,“好生怪异”。
郁苳坐到杭久身旁,鸣斯扭动了几下身子如小蛇一般朝她爬来,不可思议道,“你这个女人,穿这身衣衫简直好看极了!”
她摸摸那尖尖的脑袋,笑道,“就你会说话”。
没想到鸣斯却大怒,“你们两说话这语气,显然已经把我当宠物了!快把我变回来!”
郁苳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禺枭怎么样了?”
杭久指尖在石桌上划来划去,阻止着蚯蚓的去路,淡淡道,“焰摩天在他体内种了尸毒,要想清除没那么容易,这种尸毒在发作之时完全没有意识,清醒后跟正常人无异,还需要花大功夫”。
鸣斯惊叹,“焰摩天?我只听过没见过,难道焰摩天从地府出来了?”
郁苳诧异,“你既早知道是禺枭干的,为什么不早点为他解毒?而且我们去万重花海时,你连仙魂都不敢置于体内,生怕天圣宫再出事,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杭久淡淡道,“早前只闻到凶手留下的阴间的味道,并不知道是禺枭,苦海回来后恢复了记忆,将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猜了个七七八八,才预计是禺枭和焚诸在雾里镇出了事”。
停顿一挥儿他又道,“焰摩天都无法到我雪域山,阎君也只能用一缕生魂出现一个虚体,所以这个人十有八九是雪域山的人,仙魂留在雪域山也好让凶手能忌惮几分,不敢随意伤人”。
鸣斯叹了口气,“果然没人理我,我是空气么?”
郁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看到往生镜里焰摩天是吞噬了焚诸么?”
鸣斯识趣的趴在石桌上,看来自己还真是空气。
杭久摇摇头,“应该不会,焚诸的仙体是一块顽石,要想吞噬他不易,但我担心的是他还有其他招数,就像禺枭中了尸毒后也干了不少丧尽天良的事”。
郁苳担忧道,“那得快一点将他找回来才是……”。
杭久微微一笑,“如今记忆已经恢复,自会向他讨个说法”。
郁苳担忧的神色更浓了,这样一来,又免不了一场苦战,若是杭久有什么意外,她不敢想象。
鸣斯在石桌上打着滚儿,“好无聊啊!你们两在聊什么我都听不懂”。
落神刹还是那个仙境一般的结界,上空飘着游龙和仙鹤,仙雾缭绕,云舒云卷,瀑布直泻到湖面,溅起白色的水花。
她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了,于是故作轻松,笑道,“不过也没事,万一我看上哪个小鬼了,我就不回来了,跟他在地府过日子”。
杭久猛然抬头,眼神失落,“火儿,你认真的么?”
郁苳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她知道杭久是一个不会主动对不起谁的人,为了让他放宽心,便道,“放心吧,我又不是什么痴女怨妇,不会痴缠任何人的,若我有去有回,你我还前缘未尽,那便琴瑟和谐,从此山高水远,逍遥度日,若我有去无回,那你我从此天阔地别,两不相欠,你可以寻你的美娇娘,我也可以另寻他好”。
清俊的脸庞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看着郁苳久久说不出话来,许久了,他才平定起伏的心绪,“我不许你这么说”。
“如果你要我,我拼死也会守护着你”杭久淡淡一笑,“但如果你不要我了,我就守着这雪域山终生不出,长长久久孤寂于此”。
郁苳听不得情话,但想着这肉麻的话也许今后都听不到了,便不禁悲从中来,但从始至终,杭久都没有劝过她一句,让她不要离开。
她甚至不知道杭久为什么对她要去地府一事如此纵容,也许是尊重她的决定,又也许是赞同她的做法,究其原因,不得而知。
“好啊”她开玩笑道,“这可是你说的!若是我不回来,你就孤独终老,至死方休”。
白衣摸了摸她的头,宠溺道,“本长祖拥有不死之身,若你不回来,我只能长长久久的孤独,在无尽的折磨和思念中挨过每一日,你满意了吧?”
石桌上的蚯蚓蜿蜒着朝别处爬去,冷不丁道,“真没见过这么肉麻的誓言……”。
郁苳纠正道,“这可不是誓言,这是真真切切的诅咒啊!孤独终老,听着就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