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眉头轻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消失了。
他说,“你这个神女还真是与众不同,上次见到你,你用生魂闯进了落神刹,这次见到我也不行礼,只顾一个人买醉”。
不多时又摸不着头脑的补充一句,“确实是跟其他人不一样”。
郁苳干脆也不管他说什么了,一坐在地上,喝多了能看到他已经是万幸了,不问那些伤感的话了,不如好好喝酒,哪怕是梦里,也想守护与他的片刻美好。
她背靠着灶台,双手搭在膝盖上,吊儿郎当的提着酒坛,像极了雾里镇的地痞流氓,但她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反正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爱怎样就怎样。
“愣着做什么?坐啊”郁苳看着白衣男子,有些怒意。
眼前的人眉头紧锁,似乎不敢相信这丫头敢这么对自己说话,会不会是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好奇心驱使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顺着她的话,安静的坐到了她不远处的地方的凳子上。
郁苳见他一点也不爽快,连坐地上都嫌脏,嚷嚷道,“你这人,叫你坐你就老老实实的坐地上,坐在凳子上喝酒能痛快么?快点下来,坐我旁边”。
语气十分不善,表情中透露着不耐烦。
杭久愣在原地,双眼盯着眼前的丫头看,心里在想这个神女会不会真的不认识自己,否则怎么会那么大胆。
正思索着,面前的丫头就举着酒坛指着他,“你非要我过来拖着你坐地上么,杭久”。
这是白衣男子有史以来第一次被一个小小的神女指着叫嚣,之前以为是神女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却不料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这么说来,不仅清楚自己的身份,估计连天圣宫是什么规矩也是知道的。
那么,她哪里来的胆子敢这么对他说话?
鬼使神差的,白衣男子坐到了她身边,像她一样,背靠着灶头,骨节分明的手揭开了壶口,头一仰,尖尖的喉结上下滑动。
郁苳不禁看呆了,笑着说,“你连喝酒的姿势都那么好看”。
曾经她对杭久很熟悉,熟悉到清楚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觉得自己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会一直笑脸盈盈的看着自己。
哪怕她说再过分的话,做再过分的事,只要撒个娇,杭久都会原谅她,都会一直宠溺着她,可是现在,她不敢那么放肆,只有在自己的梦里,或许才能找回那熟悉的一丝丝感觉。
杭久连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跟一个小小的神女坐在地上喝酒,这实在是蹊跷,他告诉自己,也许只是闲来无聊,找点乐子吧!更何况看眼前的丫头,喝的双颊通红,都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嗅着那若有若无的奇香,总算有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在雪域山这么久,她接触的都是新鲜的,见到的都是陌生的,只有这一阵奇香,唤醒了记忆中的温暖,仿佛那个翩然的白衣少年从未离去。
她情不自禁的朝那股奇香靠拢,手抓着那白色的袖口,轻轻依在了手臂上。
杭久眉头拧成‘川’字,轻轻推开了那个小小的身子,刚试着推开,那双手便挣扎着抓得更紧了,更近一步的向他靠过来。
他低头一看,她的双眼已经合上了,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块阴影,是睡着了么?
正疑惑着,却看她皱着眉头,脸上表情十分委屈,像有千万种的哀怨凝结在脸上,轻微的啜泣着。
这是有多委屈,才会连睡着了都在哭?白衣男子没有避让,任由那个小小的身影枕着。
“不要走,我不能没有你”,她轻声道,话一说完,腮边就落下了一滴冰凉的泪。
白衣男子轻轻抬手,想要为她拭去泪水,手举到空中才觉得可笑,自己为什么要为她擦干眼泪,这一个小小的神女无论如何委屈,也轮不到自己来安慰她。
他收回了手,慢慢品着酒,看着窗外寂静的黑,心里却意外的有了一种温暖。
不知为何,竟然起了一丝好奇,淡淡的笑了笑,不经意的问了句,“你哭什么?”
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可笑,她明明都已经不省人事了,还能听到自己的问话么?没想到,没过一会儿,一个软糯的声音回答他,“膳房……”。
这样理解的话,好像一切就说得通了。
不多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白衣男子手轻轻一扬,一层透明的结界便将他们罩住了,恰时,两个银色的铠甲看到空无一人却亮着灯火的膳房,对视一眼。
其中一人说,“这些神女做事也太大意了,人走了不关门不熄灯,看来得向上头反应一下啊!”
另一人说,“嗨,膳房现在就是一个三不管地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走了得了,走走走,待会别绕从这里来,假装没看到就是”。
那人附和道,“说得有道理,走吧走吧!那边看看”。
说着,二人齐步朝远处走去了。
杭久皱了皱眉,看来膳房确实委屈,她轻轻放下靠在自己身上的丫头,化开了结界,负手而立,雪白的发丝逶迤在身后,绝美得如谪仙。
他手掌轻轻朝睡着的人额间隔空一点,地上的人便睫毛扇动着快要醒来的样子,白衣男子淡然道,“这次就绕过你,帮你解了醉九天的酒劲,下次再犯,决不轻饶”。
说完,白色的身影离开了膳房。
整个膳房又只剩郁苳一个人,背靠着灶头,手里握着没喝完的酒坛。
一阵风吹来,膳房内的奇香被吹得消散在空中,郁苳手脚一颤,睁开双眼,看着空荡荡的身旁,轻笑一声。
她就知道,只有在梦里才会见到杭久,他高高在上,怎么可能来到这脏乱局促的膳房同自己饮酒?
郁苳慢慢起身,将没喝完的酒放在了灶台上,顺手熄了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往冰玉阁走去。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墙角的那一排整齐的酒坛,少了一个空缺,分明就是被人拿走了一壶。
可是,她却再也不会知道了。
醉九天的酒劲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第二日她睡到日上三竿,冰玉阁里一个人影也没有了,她猛的坐起来,想起自己还是神女,要去膳房做事,便慌慌张张的梳洗一番往膳房跑。
二十八居然没有叫醒她,难道是看她睡得太沉了么?
她一到膳房,却惊呆在了门口,膳房不似平日里那般冷清寂寥,却多了好几个神女在内火急火燎的叫嚷,灶台上的蔬菜和果子也多上了许多,有的郁苳压根儿没见过,也叫不出名字,厨具也新添置了一批,原本捆仙绳捆着的山鸡却不见了,又多了几只叫不出名字的生物。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