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苳把头埋在膝盖里,晕晕乎乎,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摇了摇,“不碍事,你去跳舞吧?我缓一会儿过来找你”。
二十八点点头,“那好,你待会一定要过来”。
郁苳脸贴在膝盖上,听着二十八离开的脚步声,缓缓坐到了地上。
地上有一层薄薄的冰,坐在草地上的时候,地面传来‘嚓嚓’的细碎的破裂声。
也许是刚才的转圈加上喝了酒,才会有恶心感,现在一个人安静的待着,刚才那种天地都在旋转的感觉慢慢消失了,但是脸上还是一片红晕。
她把埋着的头抬了起来,这才看清身旁是一颗大树,这棵树长得十分奇怪,两个躯干,两个树冠,正疑惑的紧,一眨眼,两个树冠就合二为一,变成一颗树了。
原来是眼睛花了。
她揉揉双眼看向天空,此时的星星跟平时看的不太一样,星星很明亮也很大颗,但是星星里面似乎有一些黑影,仔细一看,那些黑影好像会动,就像一个个小蚂蚁。
星星里面居然还住了人?她很疑惑。
又看了看另一颗星星,这跟刚才看的那颗星星又不一样,能明确的看清这颗星星里有飞阁流丹的屋宇,有翩翩起舞的女子。
大长老一直叫二十九看星星,原本这每一颗星星里真的别有洞天。
微风吹来阵阵湿意,脸上冰凉一片,她看着四处一片漆黑的黑毛村,在火光的照耀下十分温暖。
远处是白雪皑皑,冰雾缭绕的世界,在夜的照耀下,那一片雪白透着幽幽的暗光。
风吹了过来,扬起雪白世界里的白色轻幔,粒粒白雪吹到了轻幔上,就像漫天的雪花洒下,缥缈如仙境。
哪是什么地方?怎么会那么好看?
幽幽的暗光之下,白雪随着轻幔舞动,不知从哪儿腾起一阵雾气,模糊了屋宇上堆积的白净。
一个白色的身影徐徐走进了这片屋宇,步伐缓慢而稳重,负手而立,那片氤氲的雾气笼罩在他身上,看不清这人的样子,但是看着身段,一定是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美男子。
她目光被这身影吸引得移不开一丁点,雾气慢慢淡了,白色的身影背对着自己,郁苳的心突兀一下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雪白的衣袂,雪白的发丝,在清风的吹拂下,随着轻幔、雪粒飘扬,好像看到了置身于仙境的谪仙。
像山涧泉谷里盛开的一株幽兰,又像凛冬之中的一束三石暖阳,令她迷恋不已。
这身影,多么的熟悉,曾几何时,她被这样一个人拥在怀中,宠溺的叫‘小懒猫’。
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心中一直在默念,“转身、快转身”。
她想看到,这如此熟悉的身影是不是那个熟悉的人。
她想知道,这个沉入苦海,连自己都不知是死是活的人,究竟是不是他。
杭久。
也许是黑毛村里的族人纯良的天性让她逐渐忘怀了那个火光漫天,如黑洞一样的苦海,那埋在心底犹如生了根的痛被表面的这些事情纠缠着,麻木着,也许又是她自己本能的躲避这一切,直到看到这个白色身影,那生了根的痛才迅速的蔓延,生长,布满了她的全身。
痛,每一口呼吸都是痛的。
冰凉的液体涌入了眼眶,那一片雪白的宫宇被视线模糊,她用手背拭去那片凉意,一抬头,轻幔之后藏着的那个白衣白发的身影,突地消失了。
这一瞬间,脑子里空空如也,也许是醉九天的缘故,不一会儿就全身软绵绵,脚下走不动路,膝盖一软就跪到了草地上。
身子似乎也很重,让细小的腰肢无法支撑,她轻轻躺在地上,贴着她身子的薄冰被她的体温融化,湿漉漉的沾上了衣衫。
虽然草地冰凉一片,却觉得全身都是暖洋洋的,睡在地上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不知过了多久,二十八的呼喊声传来,她很想答应,声音却细弱不堪,对方完全听不到。
一阵脚步声朝她跑过来,气喘吁吁,她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睡了?会着凉的”。
是二十八。
蹲在地上拍了拍她的肩膀,发现她不省人事,只得扶着她往茅屋里走,边走边在她耳边碎碎念,“郁苳你这酒量真的太差了,才喝几口就醉倒在地,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沾酒就醉的,你是第一个”。
郁苳嘴皮子动了动,想反驳,但却发不出声。
前方扑面而来一阵暖意,她知道自己已经被二十八扶进了茅屋,二十八把她放在白灼之石上,才讶异的说,“你全身都被霜打湿了,要把衣服脱了,捂着的话估计你会生病”。
郁苳一听要脱衣衫,死命的拽紧了衣襟,蜷缩成一团,一副决不答应的表情。
二十八莫名想笑,“都喝醉了意识还那么清醒,还怕我扒你衣衫?”
郁苳说不出话来,但是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二十八干脆放弃了。
“算了算了,我去问他们借点烛石吧,多发点热把你身上的衣衫烤干”二十八说完就走出了茅屋。
白灼之石隔着衣衫传来温度,郁苳瘫在上面一动不动,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朦胧之间听到二十八好像为了借烛石的事和二十九绊了几句嘴。
大意是二十八去问二十九的茅屋里借烛石,二十九非要过来看看郁苳怎么样了,二十八说男女授受不亲不准二十九进屋,两人就在门外争执了起来。
最后气得二十九甩手走了。
族人们一个个的回屋睡觉了,慢慢的整个村落陷入了沉寂,她也沉沉的睡去,好像眼睛一闭上,就再也不愿意醒来。
这个夜过得特别漫长,似乎一直都是无止境的黑夜,她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不知道置身何处。
这是一处险峻的盆地,四周环抱嶙峋的高山大石,这些石头犹如被神斧劈过一般锋利,每块石头均有千丈之高,石中的裂缝嘀嗒流着山泉,此地云雾弥漫,头顶的方寸之地是开口,能窥见绛紫色的天空。
不远处的雕花长柱足足有百尺,巍峨壮观的长柱上挂着白色轻纱,风情万种的逶迤在地面。
怪石群绕鬼斧神工,复杂的地形结构让此地显得凶险难测,同时也气派壮观。
前方是一条瀑布,足足有百米高,从天上泻下来一般,流入近处的一个湖泊里。
湖泊里的水是蓝色的,上面腾起一丝丝的雾气,这个空间像是敞开的,又像是封闭的,要不是上空那只有簸箕大的口子是通往外界的,她真的觉得这是一个地下的瀑布。
此地是何地?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峻的地貌,不像是在黑毛村,也不像在雾里镇,这是一个她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莫非已经在往生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