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吕项在外面闲荡,放松下办案的心情,突听衙门的人来报,说吴家人抓到了那个偷猪的小贼,而且抓到他时,他正准备放火一把烧掉吴家,吴家人也不是好惹的主,抓到了“罪魁祸首”就一定要让官府严惩,那个小贼这才说明真相。
毛头小贼年纪莫约十三四岁的样子,从邻村过来的,小贼姓郝,暂且叫他郝小贼,郝小贼从邻村不远百里走过来,寻找了许多天,才找到吴家,看到吴家的主人和那个婆娘之后,他一眼便认出来,那便是上辈子鞭打他、且取他姓名的人。
郝小贼说自己前世是猪身,投胎到吴家母猪身上,从出生开始郝小贼就没过过好日子,先是母亲被杀,后来过了半年,同胞兄弟也被吴家杀了个精光,郝小贼担惊受怕日日不吃饭也不睡觉,不希望自己像家人一样长大了就被一刀抹掉脖子成为别人的盘中餐,吴家人见郝小贼不吃饭,自然以为这头猪是病了,干脆趁早杀了,还不至于浪费心力去饲养。
于是郝小贼在几天后也去了阴间,本来以为这些前尘往事也随着这一世的结束而烟消云散了,但怎料这一世的郝小贼居然保留了前世的记忆,吴家人抽他的每一鞭子他都记得,如何杀掉他的亲人,以及自己死前是怎么挣扎的,他统统都记得。
于是,郝小贼一直盼望自己长大了能去找吴家报仇,他年纪小的时候没有能力去找仇家,现在有了十四岁,终于在各种打听之下知道了吴家人就在离自己不远处的雾里镇。
郝小贼见吴家依旧以养猪为生,也看到了那个母猪向自己求救,索性就先把母猪给放出了猪圈,将它放生了,但是老母猪不肯,说自己还有三个孩子也在猪圈,长大了一定会被吴家人杀掉,让郝小贼帮帮自己把三个孩子救出来,郝小贼自己能体会做猪时候的恐惧,于是趁吴家人不注意,又去偷走了三只小猪,为了防止吴家人再养猪,他干脆举起火把,准备一把烧掉这个猪圈,但就在这时,被吴家人逮了个正着。
几人边走边说,吕项说郝小贼眼神坚毅,看起来真不像是在说谎,但是这等荒唐事也没人信。
杭久一路都皱紧了眉头,稚嫩的脸和这愁云密布的表情实在是不搭。
刚到衙门,就看到大堂之上跪着三人,一个是长满胡子的中年男人,男人左边跪着一个戴着头巾的中年妇人,右边跪着一个全身脏兮兮,头发一团乱的少年。
吴家汉子自然是觉得冤屈得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一清二楚,最后还不忘说自己一家老小都靠这母猪下崽生活,现在生活来源没有了,一家子都活不了了。
言下之意自然是,小贼要惩罚,但是吴家的猪也是要的,不然官府你就等着收拾命案的烂摊子吧!
郝小贼却满脸不服气,指着吴家汉子叫嚣,“你个杀人凶手,我现在是替天行道,你上辈子杀了我全家,我没有杀你全家,只是放走你几头猪,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长着黑胡子的中年男人脸憋得通红,见眼前的小偷着实狡猾,偷走了自己家的猪还振振有词的为自己开罪,气不过便直起身子指着郝小贼鼻尖,“你个小儿信口雌黄,找的借口拙劣的很,是想在咱们青天大老爷面前装疯卖傻躲过一劫么?你就做梦去吧!分明是你自己从邻村逃难至此,打了我家白猪的主意,还编一堆谎话出来,着实可笑!”
要说中年男人始终道高一尺呢,一口一个青天大老爷,给吕项戴顶高帽,吕项要是不站在他这边,似乎都对不起“青天大老爷”的称号。
果真,吕项还是很吃这套的,他“啪……”一下拍了拍案板,缓缓开口,“郝家小儿,你且说说你为什么能记得你前世的事儿吧?”
郝小贼抓抓鸡窝一样的头发,苦思冥想,半响才迟疑的说,“我也不知为何,自己上辈子坠了畜生道,投身为一只小白猪,但是被吴家杀了之后,我的灵魂成了人的模样,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人,可能因为孽因被惩罚才暂时做了一世的猪,死后我被阴兵押送往地府,判官说我为猪这一世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便让我继续做人,但是我转世后,脑中仍有为猪那一世的记忆,从生下来便有,所以儿时想起前世的事情便经常哭闹,长大后我心中就有一个念头,我要报仇,为我前世的爹娘和兄弟姐妹报仇,到了雾里镇,我又心软了,所以只是放走了吴家的猪,并没有伤害他家老小一人”。
吕项将信将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案子,揉了揉眉心对郝小贼说,“既然你说你还记得上辈子的事,那你一定也还记得阴曹地府,你讲讲吧,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郝小贼眼神幽幽转向远方,似乎在回想前世的记忆……
“我当时被吴家的几个壮汉拉扯着手脚,一刀抹了脖子,我就感觉喉咙有液体喷涌而出,自己想叫却被那血腥灌进了口鼻,没过一会儿,我的灵魂便从猪身里面出来了,当时十分惊奇,原来死后我居然是人的样子,当时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到处晃荡,后来发现吴家人已经把我的身体切成一块一块的了,我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便难过的抹了抹眼泪,正在这时,两个黑色衣服的人靠近了我,手里拿着锁链,眼睛空洞,脸色惨白,像极了刚下葬的人,他们话也不说,就直接拿锁链捆住了我,我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件白色的衣服,面前还有一个字,我不识字,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那两个人勒住我的脖子直往前走,我一句话也说不出”,郝小贼眼神里藏着惊恐,就像那个故事就发生在眼前。
“你说的那两人可是黑白无常?”吕项见他脸色惊恐,便打断他的话,好让他缓缓情绪。
郝小贼摇摇头,“我听说黑白无常一个黑一个白,但那两个人的样子不像是黑白无常”。
“嗯,你继续说,后来如何?”吕项说。
“后来……”郝小贼又开始回忆,“后来,我就到了一处有着朱色案板,两人高神像的地方,我之后才知道那个地方叫土地庙,到了土地庙,看到一个男子拿出一个本子找我的名字,他确认无误后两个阴兵就带我去了地府,见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害怕的躲在阴兵身后不敢向前走,不知过了多久,见到前方有人在排队,阴兵便让我排在后面,快到我时我才知道,他们在排队喝孟婆汤,孟婆是一个外貌丑陋的老太婆,熬的汤味道也很难喝,我喝了之后,发现自己的记忆仍然在,估计汤里兑了水吧,总之,很多人喝了后都还记得前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