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手上，肯定会沾染很多无辜人的鲜血，你也不用自责，因为将会有一天你会因此付出代价。”
“我应该在战场上死掉的，被英雄夺走我的性命，这样我也不会遭遇这么多……”
“我希望我能长眠于草原之下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尸骨……”
爷爷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呼叫：“莫吉日勒……莫吉日勒……”
这一次桑吉加终于听清楚了，爷爷一直在嘴里喊着的就是这个名字，她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是在哪里听到过，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
他用力的晃着爷爷，但是这个老人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随着桑吉加的动作摇摆，好像已经没了意识。
桑吉加扔过来的饼还在旁边，现在已经干裂的起了皮，看来他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爷爷！爷爷你听得到吗……”
“莫吉日勒……莫吉日勒……”呼唤的声音越来越小，桑吉加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
他抬头看着溶洞顶部，觉得这个空间在不断的挤压他的心灵，又像是自己做的那些噩梦一般可怕。
他拿出佩刀，轻轻的放在老人的脖子处。
桑吉加看着这一张已经几无生气的面孔，手指已经紧张的发白。
如果自己真的能狠下心来的话，那么这个老人也就死在自己的手里了，再也不会有那么多纠缠的往事困扰着爷爷。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桑吉加一下就把刀给拿了回去。
他把爷爷推到地上，刀尖划破了身上脏破的衣衫，没想到里面又滚动出一大片蛆虫，差点让桑吉加的心里崩溃。
伤口边缘的肉已经泛白发黄，桑吉加不敢直视，眯着眼睛用刀对准了腐肉，精准的切了下去。
这样的动作反复无数次，最后桑吉加撕下外衣边缘把伤口包扎好，起身之后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对着切下来的烂肉还有蛆虫跺了几脚。
蛆虫们来不及逃离，肥胖的身躯就这样被鞋底碾碎，体内的白浆喷射出去。
桑吉加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做的事情，也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这根本不像是自己可以做到的。
爷爷还是躺在原处，桑吉加分辨不出爷爷现在是不是已经死掉了，他也不愿意去看，他已经尽力的去挽救爷爷的生命了。
桑吉加再次睁开眼之后，所有的事情还是像之前那样。
他爬到老人的身旁，没想到在他的身体上还有了一丝温暖，这让他心里有点开心，转头看了几眼，从地上捡起一块已经快要发霉的囊来大口吃了起来。
想当时，自己在帐篷里面对着烤羊羔羊奶酒时，都没觉得那是上等佳肴，可是现在竟然觉得这遭人嫌弃的烤馕已经成了自己的心头好。
桑吉加一点点吃下去，身体也舒服了一些。
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上前扶起爷爷的身子，轻轻掰开老人的嘴巴，把自己已经咀嚼好了的食物塞到老人的口腔里。
过了一阵之后，老人的嘴也有了轻微的动作，虽然他还没有苏醒过来，但是桑吉加确信爷爷肯定已经慢慢好起来了。
“咳……唔……”老人咽下去之后，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声音。
“榆阳部的孩子，你将会用一生去侍奉贡献天神，天神会保佑你的。”
在桑吉加的脑海里响起了这句话，这是自己小时大和撒曾经给自己洗礼时说过的。
在那时，桑吉加只觉得天空无比高远辽阔，所有人都是天空的孩子，为天神所派遣。
不管你是草原上放牧的奴仆，还是坐在金帐里的大君，上天都会安抚你，厚待你，你都是天神的孩子。
就像是这个老爷爷。
桑吉加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人的眼睛忽然一下就睁开了，虽然只是隐隐约约睁开了一条线，可是他的眼神却是无比的尖锐，桑吉加甚至怀疑之前的可怜景象都是老人装出来的，差一点就要逃跑。
但是他忍住了，因为眨眼之间，爷爷的眼神突然又变的柔和起来，传递着一种慈爱的关怀，他脸上带着笑容，慢慢的抬起手来，去抚摸桑吉加的脸庞。
“莫吉日勒……莫吉日勒……你就在这里，我以为你走了……”爷爷笑着说：“我刚才做梦了，你不知道那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噩梦，我梦到你不在我身边，把我永远的抛弃……”
“莫吉日勒……我好疲惫，我好想睡觉……”
说完之后，爷爷的手一下就垂了下去，没有了任何的动作。
桑吉加吓坏了，立刻试探他的鼻息，发现爷爷还活着，好像真的只是累了。
没过多长时间，爷爷第二次睁开眼睛。
“你有没有无比愤怒的时候？觉得整个人的身体都在沸腾？就好像是……那天我们两人搏斗，你从我手中挣扎出去……”老人回忆起来：“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毕竟没几个人能从我的手里挣脱出去。”
桑吉加看着自己的伤痕，现在都还没有痊愈，心里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己都想不起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学过武吗？”
桑吉加诚实的说：“是，麦侃将军教过我。”
“你怎么能这样？”爷爷皱了皱眉：“你不适合练武！”
“可是……”
“我有很多兄弟，他们都是个顶个的好手，我怎么能不会……”
“在草原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人们的心里就只有两个英雄，第一个叫孙王，第二个……”爷爷话锋一转，“当英雄的不是会把式就好了，英雄也需要智慧！”
桑吉加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说：“爷爷，你的心里应该也很向往当一个英雄，在我草原上，哪一个男子汉没有这样的梦想呢？不愿意去想的那些人就会被指责，被嘲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爷爷抿了抿嘴，自己自顾自的想了一会，最后给出回答说：“嗯，上战场的男子汉们，是注定要杀敌无数的，如果你不能把你的对手给杀掉，那你的命就会没了。”
“杀人，又会怎么样呢？每个人都会去死，如果勇士死掉了的话，天神是会接他去天堂享福的，懦弱的人就算是死在黄金里，那也不可能会被天神看到，但是你要相信，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