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怜望着他的眼神,仿佛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一样,他的眼里闪着光,让她着迷的光,她抿着唇笑了笑:“等会儿学校放烟火,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梁均旭眼里满是惊喜,捧着她的脸用力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好!”
烟火是在八点三十开始放,苏怜八点的时候收拾好自己准备出门,出门的时候她停顿了一下,跑回去将那枚许久未戴的浅蓝色蝴蝶结夹在了头上,对着镜子看了看,这才匆匆跑了出去。
梁均旭已经在楼下等她,见她过来便拉住她的手:“快点儿,那里已经挤满了人,晚点就挤不进去了。”
烟火是在学校操场上放的,几乎是所有学生全都出动了,整个操场满满的全是人。梁均旭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千万别放开,不然我怕找不到你。”
苏怜点点头说好。
烟火在八点半准时绽放,苏怜紧贴着梁均旭,仰头看着璀璨的烟花绽放在漆黑的夜空中,她侧头看向身边的梁均旭,他也在看着她,眼中倒映着绚烂,他忽然低头吻住她,她扬起嘴角,笑。
再等一会儿,她就告诉他,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身旁有人在说话:“哇,我刚刚看到新闻,有动车在温州出事故了,好像很严重。”
“不是吧?哪辆车?好像是D3115,到福建的。”
梁均旭猛地抬起头来,有些恍惚。
苏怜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杨诗妍可能在那辆动车上。”他说。
苏怜愣了愣,梁均旭已经拿出手机打电话,可是电话打不通,他有些急,低头对她说:“你自己小心点儿,我再去打听一下。”
“我和你一起去。”她死死地拉住他的手。
“没关系,我去就好,你等会儿自己回宿舍。”说着,他便匆匆转身离开。
苏怜看着自己的手,空空荡荡的,他说千万别放开,可是先放开的那个人,却是他。
烟火大会已经结束,大家全在往回走,身旁没有一个人是认识的,苏怜愣愣的,连步子都迈不开,有人的包不小心勾住她的头发,她伸手护了一下,却摸不到那枚浅蓝色的蝴蝶结。
她连忙低头去看,它落在不远处的地上,她挤过去想捡,一只大脚已经狠狠地踩在了上面,再抬起来时,那枚蝴蝶结早就看不清原来的形状。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发现看一切都那么模糊,抬起手来蹭了蹭,手背湿湿的,原来是眼泪啊……
明明是她那么熟悉的校园,她却觉得无比陌生,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去,她仰头看了一下夜空,一丝烟火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
不过是一场短暂的狂欢而已,狂欢过后,剩下的却是无边的寂寞。
2016年,苏怜开始了全新的人生。
就像我们总会相遇一样,我们总是会不停地离开,离开一个地方,离开一个人,离开,一段感情。
方才还热闹的操场此时寂静一片,除却一些保洁工人在收拾垃圾之外,便只剩下苏怜一个人,怔怔地站在原地。
她看到保洁工人将原本属于她的蝴蝶结扫走,忽然猛地冲上去:“等一下!”她在垃圾中翻找了一会儿,总算找到那个已经看不出模样的蝴蝶结,而后捧着它坐在了草坪上,泣不成声。
苏怜不想回宿舍,在外面坐了许久,梁均旭来电话了,他说对不起:“我对她说了很过分的话,如果她真的出事,我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苏怜没有说话。
“阿怜,你相信我。”梁均旭说。
苏怜笑了笑:“我知道。”
“我要去一趟温州。”
“我和你一起去。”
“阿怜……”
“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担心她,也想知道她现在安不安全,如果她出事,我也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苏怜庆幸这是在夜里,所以梁均旭看不清她红肿的眼睛,两人打了一辆车前往温州。
车里有着奇异的尴尬,梁均旭想去拉她的手,她没有抗拒,只是她没有再深深地望过他的眼神。
“阿怜……”
她应一声而后闭上了眼:“我有些累,想先睡一会儿。”
梁均旭打听到一家医院的伤者名单里有杨诗妍的名字,所以直奔那家医院而去。
医院里混乱一片,哭声闹声,还有不停来往的家属和患者,浓重的血腥味让苏怜微微停顿,胸口起伏。
梁均旭没有看到她的眉心轻蹙,率先大步冲到了服务台询问。
伤者实在太多,要找到人并不是那么容易,苏怜跟在梁均旭身后,一个病床一个病床去找,找遍了却依旧没有见到杨诗妍的身影。
梁均旭有些焦躁,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有人猛地扑了上来,直接冲进了他的怀里。
他愣了一下,而后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杨诗妍……”
杨诗妍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肩膀大哭:“梁均旭,我吓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苏怜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视线从他们身上逐渐移开,默默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往外走。
她就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耳边有各种声音,喧闹嘈杂,可她什么都听不到,安静得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心烦又意乱。
她捂着双眼,眼睛干涩,一滴眼泪都没有,她苦笑一声,将脸埋在了膝盖中,将自己蜷曲成一团。
梁均旭找到她的时候,天光将亮,苏怜就是这样缩成一团坐在那里,他有些心疼,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阿怜……”
“嗯。”
“我们回去吧。”
“杨诗妍呢?”
“她没事。”
苏怜这才抬起头:“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