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镜海呆呆地坐在天井里,伸展着四肢,仰望着那一方天际。天空好像被喜欢恶作剧的小鬼撒上了漂白粉,白花花的看不出原有的蔚蓝。
斐御睡饱了觉,早早回到了家。这可是施雅澜亲口给的允诺,只要他接下这个调查任务,可以不用按时上下班,甚至连报到都不用,他没理由那么有责任心地回事务所一趟,他急急地推开了自家黑漆的木门。
“啊!你在家啊?”一进门,无意中看见雕塑似的欧镜海,他不由惊讶地叫了声。
“……你好。”欧镜海回过神来,衲衲地向他打招呼,两人进入尴尬的静默,同一个屋檐下两年,几乎没有任何接触,连日常对话都没有,忽然这样面对面,着实让他们不适应。
“我,可能要出去一阵子。”欧镜海别过脸,声音飘忽,明明是在跟斐御说话却更像是自言自语。
“啊?”斐御愣了下,不明白地看着她的脸,空洞平静的脸,并不深邃却同样难以琢磨,“你……去哪儿?旅游吗?”
“算是吧,旅游之类的。”欧镜海声音不是那么确定,总觉得另有隐情。斐御审视了她一番,也不敢轻易给出什么结论,气氛又掉进了寂静的深渊。
斐御摸了摸鼻子,又推了推眼镜,犹豫一会儿发问道:“呃,要我帮忙吗?”欧镜海仰头露出不解的表情,他连忙解释道,“整理行礼之类的,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毕竟,我有责任照顾你嘛。”
“这样啊,”不知为什么,斐御觉着她的表情起了变化,很细微的,痛苦的表情。
“不用,不过还是谢谢你。”
“那,你大概会离开多久?”我是白痴吗?干嘛问那么多?!
斐御忽然觉得自己似乎也挺虚伪的,以前完全忽略掉这个女孩儿的存在,今儿却充满好奇的问东问西,他开始厌恶自己了。他用笑容掩饰着忐忑,静静等待回应。
“不知道,还得看情况。”
“情况?什么情况?”
Don'tyouforgetaboutme,
don'tyouforgetaboutme.
Weweresoftandyoung,
inaworldofinnocence.
“对不起。”欧镜海的口袋里响起一阵悠扬的歌声,她低头摸索出了手机,背过身去,接起了电话。
有人找她?斐御感到奇怪,平日沉闷一言不发的她居然会有人找她?到底是谁?
我什么时候变得八卦了?该不会被金焰料中了吧?真是该死!斐御正被自己的思想斗争搅得乱七八糟,欧镜海此时已然挂断了电话,回过身来,“斐御先生。”
她称呼我为先生?感觉怪怪的,斐御心里又是一阵捣腾。
“我今天就得走,我想,我应该跟你说一声。”
今天?斐御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脱口而出:“那么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之,谢谢你的关心。”欧镜海淡淡一笑,轻盈地跑回厅堂,一会儿,楼梯的吱嘎作响声又传了出来。
“好像……”斐御捂住胸口,皱起了眉头,“感觉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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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若诗的私家轿车停在了巷口,这辆银白色的RoyceRolls擦得蹭亮,泛着银色光芒,素有当年“银色幽灵”的光彩,过路人不由好奇地张望,直到背着个双肩包的欧镜海坐进这辆车,银色的魅影在上海的马路上一闪而过,引人惊叹。
“你一定就是欧镜海小姐吧?这边请。”踏出车门,一栋极具欧陆风格的小洋房出现在欧镜海的面前,她的眼底波动了下,却没有显得太过激动,这倒是比较反常的。至少管家老先生是这样认为的,他好似漫不经心地提了句:“欧小姐的涵养真不错,以往我家小姐带同学来玩都会惊奇地尖叫,请允许我用这样的字眼。”
“你真是不识时务,”此时,一位仪态万方的女子出现在她面前,惜笑如金,嘴角紧绷着,说不出的庄重典雅,“欧小姐可是欧先生的掌上明珠,这种级别的房子怎么可能没有住过?是不是啊,欧小姐?”水若诗微微抽动嘴角,笑容显得勉强,甚至掺杂着轻蔑。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江太太。”欧镜海不动声色,朝她鞠躬行礼,“你好。”
“哦,我差点忘了,你12岁时就离家出走了吧?那个时候欧先生可是非常得担心呢……”水若诗喜欢发表高论的毛病又犯了。
“江太太,”欧镜海冷静地打断她的话,直视她的眼睛说,“我想您找我来还有更重要的事吧?直奔主题好么?”
“嗯……很有效率嘛,”水若诗没有生气,反而有点高兴,“跟欧泽先生脾气很像哦。”欧镜海沉着脸,静待着她的另一通长篇大论,不料水若诗只说了几个字:“我很期待哦。”
她朝欧镜海露出了期许的微笑,尽管,透着说不出的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