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洋洋洒洒地闯了进来,打落了一地,房内的尘埃在一缕缕阳光的投射之下轻盈地起舞,在空气里飘动着,穿堂风吹来,将乳白色的蕾丝窗纱吹起,飞扬着,舞动着。卧室的房门不知何时打开了,有风从走廊吹来。
手机里再次传来了十分嘈杂的闹铃声,不停地在她并不十分偌大的房间里回荡。宋弥深从紧裹着的被窝里不可耐烦地伸出一只“凤爪”,摸索着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抓住,双眼朦胧地眯着眼瞥了一眼时间,赫然已是十点钟的光景。
啊——
我的乖乖!啊……我又错过了一个美好的清晨吗?!她突然想起昨夜放下了的工作,那笔记本还在小花园里吹着凉风,晒着烈日。她痛心疾首地“惨叫”了一声。
床褥突然弹动了一下。
“嗖”地一声,整个人刹那间便惊醒了,昨夜戴着的帽子已经脱落,她披头散发地坐了起来,刘海歪歪斜斜地刺着她的眸子,正准备抽手揉揉自己的眼,还没完全从被窝里抽出来,手便被身旁的人抓住了。
她恍惚,如惊弓之鸟似的,一脸惶恐地转过头去看身侧的人,仿佛已然忘了昨夜的小插曲。朗靳廷安静地侧躺在床的另一边,依然只下身围了一条浴巾,从结实的腰到胸膛裸露着,他的双腿稍微弯曲着,一只手枕在自己的脑后,另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双肩随着呼吸轻微地一起一伏。
他的脸上没有浮现出任何一个表情,双唇合着,双眼阖着,睫毛以极小的幅度颤动了一下。
唔……
她昨夜难道连张被子都没给他裹上吗?可她明明记得昨晚睡前,她还特意将这家伙裹成了卷儿啊!奇了怪了,这被子怎么飞到自己身上来了呢?
想了许久,依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那只拉着她的手,突然猛地一拉,将毫无防备的宋弥深拉了下来,随后把手搭在她的腰上,紧紧地抱着她,寻着她的颈脖间去,额头蹭了蹭她肩上毛茸茸的睡衣,便不再动。
好像只要挨着她,贴着她,一切噩梦都会化作美梦。
被拉到怀里时,她的身体也被他从被子里拉了出来,宋弥深心里苦笑,这家伙怎么这么大力……害得她重心不稳便摔倒了他怀里,被他一只手禁锢在床上,动弹不得。这还不够,朗靳廷突然一条腿压在她的双腿上,考拉似的想要挂在她身上。
“既然醒了就起床吧……”宋弥深苦笑,也轻轻地侧过身子,睁着如泉水的双眸,凝望着他始终不肯睁开的双眼,如此近距离地看他的脸庞,宋弥深这才发现,眼前的这个人,虽然秀气俊美,眉宇之间却散发出一缕执着与刚硬。朗靳廷的俊气和成梓喻的秀气,在本质上不同,成梓喻是秀中有刚,而朗靳廷横着竖着看,都像是一枚被无数次打磨而成的和田美玉,虽俊奇秀美,骨子里却万般打磨过的岩石般强硬。
“喂,都十点多了,还赖在床上多久啊……”她没好气地望着他。她自认是赖床的好手,却没想到今天棋逢对手了,她心里暗自沾沾自喜,没想到朗靳廷才是赖床的绝世高人啊!“起来吧,我去煮东西吃……”
“不要。”
对面的人沙哑着嗓子回答,手上的力道突然加大,仿佛要把她揉入自己的身体里似的。宋弥深笑着用自己额头去撞他的,她莫名地喜欢这样的他,像小孩似的千般万般的赖在她身边,仿佛她是什么贵重的宝物似的。
这是一种被捧在手心里的感觉。
碰到他额头时,一股滚烫的热传来,她吓了一跳,抽手去摸他的额头。她的眉间瞬间皱起,他的额头好烫,她这才发现,他的脸上还残存着红扑扑的两片。
“你发烧了,起来……”她心疼地想将他拉起来,可朗靳廷依然赖在床上,顽固地不动。宋弥深把被子盖到他身上,声音轻柔了许多,“躺着,我去找药。”
迅速地从床上跳下,逃也似的冲到一楼客厅去,半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在装药的抽屉里的左翻右翻,神色慌张。昨夜睡在客厅里的一犬一狼早已起来,看着她不停地翻天似的动作,竖着耳朵,不明所以地盯着她,摇着尾巴奔到她身边,侧着头看她。
“等会儿给你们找吃的,你家主人发烧了……”好不容易在药堆里找着了退烧药,便马不停蹄地去厨房倒热水。光着脚丫在地板上硬是踏出了哒哒的声音。
此时卧室里再次给被子裹住的某人,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望了一眼床下,两双拖鞋东倒西歪地躺在地面上,他眉头一紧,心里还是想着她光着脚丫在冰凉的地面上跑动的画面。他迅速穿好拖鞋,正准备把鞋子给她拿过去,犹豫了一会儿,回到床上将被子裹在自己身上,手里提着她那双毛茸茸的卡通拖鞋,趿着拖鞋往楼下走去。
走到客厅时,他眯着眼,望见他那一犬一狼竟然无比安静地蹲坐着,不吵不闹,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你不能安生点躺着吗?”刚从厨房出来的宋弥深望着他站在自己面前,脸都黑了。“哪有人自己生病了还不老老实实的?”
朗靳廷举了举手上的拖鞋,目光便落在她那光着的脚丫子上,久久不放。突然,松开了单手紧抓着的被角,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露出了他白皙而结实的胸膛。他快步地走到她的跟前,弯下腰,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在她膝盖后一捞,把她整个人横抱起来,径直地往沙发上走去。
她直直地伸着手去护那杯温水,以防杯中的水溅出来,而另一只手伏在他发烫的胸膛上。宋弥深眉头紧紧地皱着,她感到她和朗靳廷两个人,总是一个挖洞,另一个补洞。相互关心的两个人,在彼此照顾中,却总是神色慌忙。
关心则乱,仿佛并不无道理。
“一个人发烧了,你还要受凉感冒吗?”他的嗓音沙哑着,却非常温柔,轻飘飘的,像是从天外传来一般。他把宋弥深放到沙发上,自己却半跪,抓住她的脚踝,为她穿上两只拖鞋。大海虽深,不比他眼里爱意深;阳光虽暖,亦不及他一毫。
宋弥深的心在他抓住自己脚踝的那一刻,被他身体里的热燃烧了。她不顾手中的玻璃杯,压进他的怀抱里,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抱着他,温湿的鼻息打撒在他的胸膛上,朗靳廷呵呵地笑着,从她手里接过杯子。
“我可能不用吃药就好了。”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于心中,花开灿烂,漫山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