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浠谨,罗家的长子长孙,却因为是庶出,在宅子里十分不得人心。但天生一张桃花脸,招来无数女子为他争风吃醋。
虽然他喜好女色,但女人争风吃醋的样子,他实在是无福消受,特别是今天,几个女子为了他,大打出手,一副泼妇的模样,吓得罗浠谨赶紧落荒而逃。
虽然没吃午饭,但罗浠谨不愿意去厨房看人脸色,一个庶出,如果努力上进,别人会说你另有所图,图谋家产,如果不够努力,别人又会说你不学无术,阔纳子弟。反正都落不了好名声,何不不落得轻松自在。
饿得心里有些发慌,罗浠谨捡着没人的地方,一路走到后院,却听远远传来一阵琴声,这声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听得人心头一阵酸楚,脚下不自觉靠近声音源头。
越往前走,越是觉得诧异,罗浠瑾倒是知道这后院儿有个偏远的小屋,但也许是因为离主院太远,也许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这院子自他记事开始,就一直荒废到现在。
小的时候还听丫鬟们传些鬼鬼神神的事,大体都离不开这里。这会儿日头正在脑袋顶上,就算有什么妖魔鬼怪,应该也不敢出来作祟吧!
撞了撞胆子,罗汐瑾走到门口往里看了一眼,整个人就愣在当场。
难不成他真的撞鬼了吗?否则这个满是铜臭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别致清雅的小院?那个坐在水池上,凉亭里的女孩儿,又是真的吗?这里怎么看都像画中的地方!
见有人在门口探头,女孩按住琴弦,不再弹奏,抬头看他,更是愣了一下,才笑道。
“你就是罗浠谨哥哥吧?我叫伊洛雪,需要在府上打扰些时日。”
“哦……”
这是巧舌如簧的罗浠谨第一次语塞,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他。在家里所有人都看不起他、鄙视他,所以这些人从来都不用正眼看他。
在外面,不是自夸,他绝对属于美男子的行列,所以一般女子看到他不是搔首弄姿就是一脸花痴。可这女孩儿竟然很认真的看着他,只是看着这个小小的举动,就让他感受到了最起码的礼貌和尊重。
举步走路院内,罗浠瑾觉得无论这女孩儿是神鬼妖狐,还是魑魅魍魉,他都想坐在这里聊上一聊,至少这女孩儿把他当做一个正常人。
“你是人是鬼?怎么几日不见,这院子变成了这个模样?”
“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女孩儿装模作样的露出雪白齿贝,面露“凶”相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鬼?既然被你看出来,就不能再放你出去,我决定了,今天晚上就拿你下酒。”
被女孩儿稚嫩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罗浠瑾觉得自己已经许久没有笑得如此开心了。
坐到女孩儿对面,没等开口,自己肚子先不争气“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一向都是厚脸皮的罗浠谨,赶忙捂住这不听话的东西,白皙的面皮更是红得十分好看。
没有嘲笑,也没有丝毫的鄙视,洛雪侧头看着这人,想了半天才猜出其中大概,便向他推了推眼前的小碟,又新拿了茶杯,满上茶才道。
“你没吃午饭吗?我这只有小点心,如果不介意,你可以尝尝!”
即便是坐到她对面,罗浠谨也没有办法判断这女孩儿是否是真实的,她太过飘渺,眼睛里更是毫无波澜,无欲无求。
“咕噜噜”这次比刚才叫的声音更大,罗浠瑾尴尬的模样,惹得女孩儿笑出声来,但他却丝毫没有恼怒的情绪,好奇怪呀,如果换做平时,他早就恼羞成怒了。
顺着她又向前推了推的碟子,罗浠谨拿起块点心张口咬下,嚼了几口才惊讶道。
“你自己做的?”
抱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着热茶,洛雪显出同样的惊讶。
“你怎么知道?我只是自己活的馅,擀的皮,因为不愿出这院子,我让桃红姐帮我去烤了一下。”
桃红是,罗若晴的贴身丫鬟,因为也是十分喜欢洛雪,所以没事儿也会经常跑到这里混吃骗喝。
“一猜就是。”
没做解释自己如何猜到,罗浠谨一听她与桃红熟识,当即不像刚才这般亲切,收回笑意,将糕饼扔到嘴里,拍掉手中残渣,直接起身准备离开。
但事情就是这么凑巧,越是不想见谁,就越是看的见谁,罗浠瑾刚站起身,罗若晴就出现在院门口。
“咦?你怎么在这?”
硬是插到二人中间,罗若晴一脸戒备的盯着罗浠谨,侧头对洛雪道。
“洛雪,你没事儿吧?他有没有对你做奇怪的事儿?”
眼见罗浠谨换上一副痞痞的笑容,笑的十分欠打,罗若晴就来气,不由沉声警告。
“罗浠谨,我警告你,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在外面你怎么风流我管不着,在家里你多少收敛一点!”
见罗若晴这般护着身后的女孩,罗浠谨更是觉得十分有趣,对那女孩不停放着电,又对她魅力一笑,才道。
“你都不帮我们介绍么?”
咬了咬牙,罗若晴盯着这个笑脸如花的男人道。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大哥罗清逸,好了介绍完了,你可以走了。”
一脸尴尬的看着兄妹二人,洛雪完全的不知所措,只得拉着罗若晴小声说。
“若晴姐,不要这样嘛!”
无法相信这个不食人间烟火一样的女孩儿,这么简单就被罗浠谨攻破了?罗若晴转身拉着一脸无助的女孩儿退到一旁,小声说着。
“洛雪,你不能把谁都当好人!你这样子若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我都听到咯~你最好天天都能盯着她,否则不定哪天我就把她偷出去卖了!”
罗浠瑾远远对她们喊的话,看得洛雪十分尴尬,不用想都知道罗若晴话说的太重了,可那男子竟然没有半点恼怒,仿佛习以为常一般,看得洛雪心里一阵不平,不由正色道。
“若晴姐姐,这话太重了,还是莫要说得好!”
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罗若晴不明白,怎么一个中午,洛雪就向着“外人”了?觉得自己心理已经没有承受能力,直接大手一甩,罗若晴奔了出去。
“你!不管你了,你随便吧!”
目瞪口呆的看着罗若晴的背影,洛雪半天才缓过神来,对仍在向自己的放电的男子笑了笑,才一脸内疚的致歉。
“对不起,我让你们兄妹吵架了。”
只有这样就完了?没有一脸惊艳,没有目瞪口呆,在她眼睛里甚至没有大的起伏,这女孩儿是真的把他当做一个普通人来对待!
这是一种全新的感受,第一次罗浠谨觉得他可以与这女孩儿说所有的心事。事实上,他也正在这样做,坐回石凳上,罗浠谨拨弄着琴弦,轻声言道。
“不关你的事,我们一直都是这样……”
“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跟她谈谈呢?”
“你说什么?”
以为自己听错了,罗浠谨抬头看着女孩儿确认。
“本来我以为你是讨厌她的,可是若晴走的时候,你恐怕自己都没有发现,你的眼睛里好寂寞,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喜欢她的,对么?”
这女孩儿有着天生的柔软嗓音,让人很容易就放下对她的戒备。
端起她为自己斟满的茶,看着其中缓缓沉底的漂亮嫩叶,罗浠谨轻声说道。
想象着罗若晴当时的模样,罗浠瑾不禁浅笑出声出声。抬头看着对面的女孩儿,他比划着妹妹当时的大小,初见时的模样。
“其实,若晴刚出生的时候,我没有太大的感觉,只知道大人不让我进去,我就偏要去。可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一种神奇的感情就出现了,她当时那么小,那么可爱,我把手指伸到她的手里,她就紧紧抓着不放,我当时就在想,这就是我妹妹,我有妹妹了!”
喝了口有些凉了的茶,但其中甜甜的味道,平复了他十分复杂的心情。
“一开始我不懂,大人为什么不让她跟我玩儿,但没有关系,他们不许,我不会偷偷的去吗?我当时就在想,只要若晴喜欢我,大人们想什么都无所谓。直到……”
仰头灌下杯子的所有,发现心情仍旧难以平复,只眨了下眼的功夫,就见杯子重新满了,淡淡的花香随着热气蔓延开来,让人心情慢慢的放松,好像也让内心的灰色慢慢变成一种回忆。
“直到若晴也变了,她竟然把我送给她的所有零食玩具,都扔了出来,大声的对我说,'妈妈说你不是我哥哥,我根本就没有哥哥',我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愣了半天,洛雪才消化完他都说了什么,黑黝黝的眼睛看着罗浠瑾,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的功夫才开口道。
“哎!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帮你,但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跟她好好谈谈吧!”
没有解决任何实质的问题,罗浠谨却觉得心口痛快了很多。起身看着女孩,罗浠谨笑得十分真切。
“你叫什么?”
“洛雪,我叫伊洛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