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京城,最有名的除了住在皇宫里的那个男人,其次就是鼎鼎大名的罗家。
罗家是开饭庄起家的,先是全国各地都有他的分号,又慢慢扩大经营规模,在原有基础上开起了客栈,现在更是在所有景色秀丽的地方,都建起别致的茶馆小楼,带动了当地经济一系列的发展。
几代人经营下来,如今的罗家已经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商,就连达官贵人,见到罗家人都是客客气气的。
虽然罗家有的是钱,但是他们却从不忘本,每逢初一十五,都会为寺庙捐香火钱,为百姓舍粥舍药。既然罗家在京城名声极好,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罗威,罗家的大当家,一儿一女,女儿嫁到药王谷,儿子现在也接了他的班,按说他应该是安度晚年,但家里却没有一天不闹腾,原因就是这几个小不点。
抛开女儿不提,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有再大的问题,也是陈家头痛的事儿。但说起自家这几个孩子,真可谓是让他操碎了心。
长孙罗浠谨,虽然是庶出,但从小就与众不同,天资过人,但越长大越是荒废学业,最后竟然风流成性,成天流连花街柳巷,还时不时传出各家姑娘为他大打出手的消息,动不动就有人找上门来。
双胞胎罗清逸和罗若晴是正室所生,弟弟罗清逸资质平平,为人老实,姐姐罗若晴倒是生的遇事冷静,为人果断,虽然年纪尚小,已然能够独挡一面,比同辈两个男子强上太多。
但女孩儿迟早是要嫁人的,罗家庞大的产业,总要有人接手,罗威甚至跟儿子商量,是否该为自家孙女招一个上门女婿,但一切还要看孙女的意思,唉,愁啊。
早些年,这一直都是罗威的心头“大事”,但现在……一言难尽……
这月十五,罗若晴带着家丁到相国寺祈福,中午惯例在庙门口舍粥,一路忙活的水都没顾得上喝,直到张罗的差不多了,罗若晴才有空躲到一边儿,歇上一会儿。
突然一个乞丐从眼前走过,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乞丐虽然一身泥泞,她却在这人点头道谢之际听到女儿娇声,这令罗若晴十分诧异,这人若真是女子,看身高应该与自己差不多大小,一个单身妙龄女子,流浪在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该多危险呀!
想着有些走神,打翻了眼前粥碗,浇了刚才女孩儿一身。
“呀~”
女孩儿被烫的一声惊呼,慌忙拍下烫热米汁的同时也露出了白皙的皮肤。
“咦?女的?她是个女的?”
相国寺外山庙门下,原本就有不少人上香祈福,这么热闹的场面,当然少不了坏心眼儿的小子。
“呀!这小姑娘手真白,快让我看看小脸蛋儿长得怎么样?”
看到这是个白白细细的姑娘,旁边几个流里流气的市井无赖也一下子就晃了过来,伸手就拉着人家道。
“去去去!你看把人家姑娘吓得,来跟叔叔走,叔叔带你去吃好吃的!”
几个人都拉着愣当场的姑娘,好在谁都不愿意松手,所以女孩儿一时间也没被人直接拽走。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这女孩儿我们罗家会照顾,不用各位操心了!”
挥手令家丁驱散众人,罗若晴伸手想抓这女孩儿,却见她连连往后退去。不对呀,一般人听自己这么说都会松了口气,但这女孩却仍然不知所措的站在人群中央。
“你还好么?”
拍了女孩儿一把,吓得女孩儿一声惊呼转过头看到是她,才递出求助的目光。
“来人,把她带到相国寺后院,帮她清理下。各位,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罗家的人了,还请各位放心,我们罗家会好好照顾她的!”
吩咐下人继续舍粥,罗若晴皱眉看着无论丫鬟怎么安抚都不停挣扎的女孩儿,突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儿,但又讲不清楚。
就在女孩儿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把脸擦干净的时候,空地里突然响起了鞭炮声,估计是有淘气的孩子,偷了香炉里未燃尽的香出来顽皮,鞭炮虽然声音不大,还是把在场众人吓了一跳。
就在人们都在讨论是谁这么讨厌的时候,罗若晴终于看出究竟是哪里不对了,伸手在乞丐女孩儿耳边打了几个响指,发现她没有半点儿反应,才恍然原来她是聋的,怪不得别人说什么,她都是一脸的害怕。
也不嫌她脏臭,罗若晴捧起女孩儿的脸,一字一句说得非常慢。
“不用怕,我会照顾你,你听不见吗?”
认真看着罗若晴,在她全部说完后,女孩儿犹豫了一下,才重重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一直都是怪怪的。虽然有些麻烦,但罗家为一个失聪女孩儿找个活干应该不会太难。见女孩儿仍旧看着自己,罗若晴指着身边丫鬟,慢慢说着。
“跟她们去洗洗,我带你回家。”
让丫鬟带着女孩儿简单收拾了下,等门口粥棚也收的差不多了,罗若晴便带着女孩儿返回罗家。
一进门,就见自家爷爷坐在门房发呆。
“阿公,您怎么又出来了?我扶您进去吧,变天了!”
爷爷这种状态已经将近一年了,一年前,药王谷莫名其妙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是谁做的,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一个偌大的药王谷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自从姑姑出事以后,爷爷在所有线索都没有的情况下,又派人整整找个半年,直到现在他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直坐在这里,好像是在等什么人回来一样?
招呼着管家把自己新带回来的人领到后院,自己扶着爷爷起身,谁知老爷子在看到罗若晴身后的人影后,整个人都呆住了。走在最后的女孩儿则是看到罗威以后,竟然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这女孩儿是从哪找到的?”
吩咐人把罗若晴带回的女孩儿安排到别院,罗威眼色深沉问着。
这女孩儿有问题吗?自从知道姑姑出事以后,这是爷爷第一次关心别的事情。看着面沉似水的爷爷,罗若晴答的小心翼翼。
“她是我在寺外舍粥的时候遇到了,她本来不是这个样子的,一身的泥,看着可脏了,可能耳朵有问题,一直被人推来搡去,后来被我不小心泼了一身的粥,这才看清,原来是个挺标致的姑娘,我看有几个人一直对她拉拉扯扯,这才招呼家丁,把她带了回来。”
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罗威才一脸深沉道。
“嗯,好好照顾她,醒了以后第一时间通知我!”
话音刚落,管家就来通传,女孩儿已经转醒。目瞪口呆地看着已经暮年的爷爷飞奔出去,罗若晴赶忙撩起裙摆,也追了过去。
果然,此刻坐在床上,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的女孩儿,正是他在药王谷里见到的伊洛雪。那女孩儿似乎也认出了罗威,眼泪一对对的掉了下来。
“洛雪,你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抓住洛雪肩膀,这是在知道药王谷灭谷以后,罗威第一次如此激动。
“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听不见了!”
呆了半天才意识到这女孩儿说了什么,她听不见?一年前药王谷究竟发生了什么?
拉来有些失态的爷爷,罗若晴坐到洛雪身边还未张口,就听她喃喃说着。
“我知道您想问什么,但我真的不知道药王谷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天慕青哥哥把我扔进密室以后,就冲了出去,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抱着膝盖蜷坐成一团,洛雪眼睛开始失神,似乎似乎回忆着什么不愿记起的经历。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外面惊天动地的叫喊声,我无论怎么捂住耳朵,还是会听见,我就在密室里面呆呆坐着,困了就睡,醒了就发呆,直到我觉得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才走出暗门……”
把脸埋在膝盖里,洛雪抖着小嘴儿,努力让自己发出声音。
“然后……我看到……看到慕青哥哥就躺在密室外面,他只要在走一步就可以安全了,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应该是怕别人发现我……是我害了他,如果没有我,活下来的应该就是他吧……”
没有了任何声音,所有人都知道洛雪在哭,但却仍旧没有半点声音。
惊讶的看着抖的几乎散架,却不愿意哭出声的女孩儿,罗若晴万万也想不到,这就是慕青哥哥的心上人?这个就是害得罗映蓉姑姑家鸡飞狗跳的女孩儿?可是怎么看这女孩儿,都不像是姑姑口中的坏女人呀,难道是人不可貌相?
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却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罗若晴搀扶着瞬间老了十岁的爷爷,一步步走出别院。
回头又看了眼,仍旧坐在那里,动都没动一下的女孩儿,罗若晴犹豫着该不该问爷爷,这女孩儿的去向。若是任她在这里住下,爷爷难免不会想起逝去的故人,若是就此任她离去,那她之后又该如何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