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呆了三天,罗威终于禁不住女儿每天的苦苦哀求,直接逃走了。但临走之前,老人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都吃惊的事。罗威把陈婉儿交给了伊洛雪,也就是说她要在洛雪的手里“做苦力”,直到大家觉得满意为止。
伴随着“啪啪”木头爆裂的声音,一阵阵香气蔓延在林子里。
坐在小溪边的石头上,洛雪圆圆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在火上烤着的鱼,这个画面让陈慕青想起了馋嘴的猫儿,不由得一阵失笑,上午因为陈婉儿聚集起的不快一下子烟消云散。
回想清晨起来,洛雪拎着水桶在院子里各种擦拭各种忙,而是陈婉儿,只抱着一块抹布对着一个柱子已经半个时辰了。
跟父亲报备过的陈慕青,正卷起袖子,帮洛雪拎水,虽然他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但教育妹妹自己必须身先士卒,总不能把陈婉儿指使个半死,自己却闲闲坐在树荫下喝茶乘凉吧。
让他去查账炼药,自己又没有这种闲情逸致,毕竟放这么个危险物品在这儿,他还真怕陈婉儿一个“不小心”直接把洛雪砍死。
“少爷,小姐'面壁思过'这么久了,您考虑是不是让她换个活干?”
整理的差不多的洛雪,工具一丢,直接洗干净小手,凑到陈慕青旁边,从袖子里拿出话梅丢到嘴里,开始一天最重要的工作——闲聊。
原本整理这个宅子的任务都是她的,但为了显示人人都要干活才能吃饭,陈慕青把看门的侍卫都拉进来扫地,洛雪也乐得轻松。
白了一眼看热闹的小丫头,陈慕青从怀里掏出张单子,让猎鹰递到陈婉儿眼前。
“你也看到了,我这里不养闲人,为了公平起见,你最好先看看这个,免得又说我欺负你。”
瞟了一眼单子上的内容,陈婉儿当即变了脸色,怒道。
“陈慕青,你不要太过分,这个是什么意思?”
耸了耸肩,陈慕青一派悠闲的歪在一旁的参天大树上说。
“你一天需要干的工作,我都帮你写在这里了。在我这里,干完活你就可以随便去玩儿,当然你也可以在这各种磨蹭没有问题,但是你只能饿肚子了,梅园里的规律,自己的饭要自己做。”
瞪着洛雪,陈婉儿说得咬牙切齿。
“谁定的规矩,你们就是针对我!”
挡住陈婉儿恶毒的目光,陈慕青说得十分挑衅。
“好说了,是又怎么样,这个就是今天我新定的!”
“真的假的?少爷你怎么办?”
拉了拉陈慕青的衣服,洛雪小声问着。
“不用担心,一会儿我给你弄好吃的!”
见二人说起悄悄话,陈婉儿更是恼怒。
“我就知道又是你出的主意,你给我记住,这个仇我早晚会报的!”
不知为何,洛雪又想起早上陈婉儿说话的表情,直到鼻尖儿被烫了一下,洛雪才发现烤好的鱼儿已经被陈慕青递到眼前。
待洛雪接过吃食,陈慕青才环视周围的青山碧水伸着懒腰,开口后却是满满的踌躇。
“真的是好久没来这儿了!还记得小的时候,我经常带着婉儿来这里抓鱼,也是这样给她烤了吃。”
不喜欢看陈慕青这么消沉的样子,洛雪大眼一转,赶忙小嘴儿一嘟,满脸不悦道。
“对啊,上次你还在这儿跟我吵架呢!”
“怎么可能!”
疼她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跟她吵架,陈慕青硬生生咽下后半句话。
见他不似刚才那般阴郁,洛雪才一边啃着鱼肉,一边口齿不清的说。
“你看你看,就知道你不会承认,上次在这里说我不自重的人是你吗?”
“那还不是……”
这辈子都不会忘了,洛雪在这里承认自己喜欢小安子那个画面,仔细想来,在那个时候自己应该就喜欢她了吧。这些话还是藏在心底,他应该不会告诉她吧。
“不是什么?不是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说完了那些话,我难过了好多天!”
洛雪嘟着嘴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但一想到自己之前说过的重话,陈慕青心里就一阵内疚。
“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也很生气……”
洛雪圆圆的黑色的眼睛,像极了这个森林里的小动物,摸着她的头顶,刚才还想藏起的话,放到别人身上,竟能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
“那个时候你对我说,你喜欢小安子还记得吗?”
不再争辩,洛雪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儿一样安静下来。
“那个时候我还不懂,这是什么样的一种感情,但我真的很生气。”
他们在这里相遇、争吵,所有事情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抚着她垂下来的发丝,陈慕青突然警觉她似乎长大了。孩童圆圆的脸蛋儿,慢慢变成了十分清秀的瓜子脸,原来严重营养不良的小体格儿,在他拼命的恶补下,也长高了许多。
这女孩儿在一天一天的长大,本以为他们还有时间,现在看来他真的要考虑他们的终身大事了。
被陈慕青盯得小脸儿通红,洛雪害羞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只得转着圆滚滚的大眼左瞧右看,最后还盯着离身边不远的篝火惊呼。
“哎呀,你这个糊了!”
扯过竹签,扔到河里,陈慕青不容她再糊弄,拉着她小手儿,将整个人都拽了过来,陈慕青回忆着当时的心思。
“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最生气的是什么,你叫他安哥哥,你竟然笑得那么好看,叫他哥哥?我呢?你成天少爷、少爷的,你不烦吗?”
本想还嘴的伊洛雪,看到眉毛都立起来的陈慕青哪里还敢招惹,只能“呵呵”傻笑企图蒙混过关。
突然远处扑通扑通的声音引起洛雪的注意,不能怪她分神,真的不能怪她分神,这“荒郊野岭”的,她一个小姑娘,难免会害怕嘛。
“咦?鸽子,鸽子,这人好像是咱们院子的吧。”
不能怪洛雪扯其他的,真的不怪洛雪扯其他的,飞鸽传书这种只有在戏文里才能看到的场景,活生生出现在眼前,任谁都会好奇看上两眼的。
但飞鸽传书有必要鬼鬼祟祟的,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放吗?摆明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做贼心虚嘛!
厉目一横,一道嫩绿从指尖飞出,极速射向还在飞行中的鸽子。心中本就不快,陈慕青冷着俊颜,直接摘下嫩叶随手打出。
“喂,你怎么直接就把人家的鸽子杀了,万一人家有正事儿怎么办?”
虽然惊讶陈慕青摘叶飞花的本领,但看到尸体和头,分开掉在自己面前,伊洛雪还是吓白了脸。
不过还算陈慕青有良心,在洛雪没有看清楚具体情况之前,就捂住了她眼睛,否则这会儿倒在地上的恐怕就会多了一个。
长手一伸,一个剑花挑起鸽子腿上的铁箍,其他的直接丢进溪中,单手打开上面的字条,没等看完陈慕青就怒道。
“陈婉儿……”
拉着洛雪小手就往林子外走,从手腕传出的力道,洛雪就知道他气的不轻。
“少爷,有什么事你倒是说呀,你这样怪吓人的!”
一心想拦下他,可陈慕青连头都不回,径直走出林子,无奈之下洛雪心思一转,直接扯开嗓子大喊。
“慕青哥哥~~~”
一把抱住陈慕青的胳膊,洛雪跑的气喘吁吁道。
“慕青哥哥,你等等,你这样我会害怕的!”
果然,洛雪软软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当真定住陈慕青的脚步。
“刚才喊我什么?你再喊一遍?”
声音瞬时变得轻柔,可见刚才着急忙活的事儿,也不是这么重要。
“那个……”
“你不说我就走了?”
说话就要回头,洛雪立刻拉住他道。
“慕青哥哥,人家叫你慕青哥哥啦!”
妖孽,这姑娘绝对是个妖孽,但这妖孽是他的,也没有什么不好。
“嫁给我好不好?”
第一次陈慕青正式提出这个问题,尽管之前她们谈过无数次,但从来都是拒绝的洛雪竟然犹豫了,这让陈慕青很是兴奋。但她眼里仍是满满的忧郁,比以往更甚的颜色竟让人有窒息的错觉。
没有回答陈慕青的问题,却也没有向平日里那样断言拒绝,只有这个女孩儿的心思他是无法搞懂的。没有在多问其他,两人无言回到梅园,正好看到正在大发雷霆的陈婉儿。
因为洛雪产生的所做负面情绪,彻底被陈婉儿激发出来,几步上前,没等开火,就被洛雪拉住袖子,挽住胳膊。
太过分了,看她死死抓住自己的架势分明是怕自己上前拍飞陈婉儿,太不公平了,这女孩儿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主动“腻”着自己。
“不是我说你陈婉儿,你就不能动动脑子,解决问题么?飞鸽传书也就罢了,还用这么老梗的理由,你们就不能有点新意,比如换个什么外族来犯,朝廷进攻什么的理由行么?”
“洛雪,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陈慕青低声的警告,让洛雪耸了耸肩,又对本就不悦的男孩儿吐了吐舌头,才乖巧的站在他身边,不再言语。但话已经点到,能不能悟出真谛只能看个人造化和智商了。
三个人站在院子里,大眼对小眼儿,最后又是无聊到打起哈欠的洛雪先开口。
“慕青哥哥,你教我去认字好不好?”
“你叫他什么?”
掏了掏耳朵,陈婉儿的“功力”又见精进。
“慕青哥哥呀?你不知道他一直都想要一个我这样的妹妹吗?”
“洛雪……”
这两个字陈慕青说的意味深长,他不知道洛雪这番话是说给陈婉儿听的,还是给自己听的。
没有心情与陈婉儿在这里扯东扯西,把她一个人丢在院子里,陈慕青拉着洛雪回到书房,招来猎鹰守在门口,仍是觉得外面喋喋不休的声音太过吵闹,只得又拉了洛雪进到暗室里面。
太阳穴上一阵抽痛,陈慕青觉得他与伊洛雪就像是两个平行线上的人,虽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他们走在一起,但他却没有办法找到那些线,把它铺成红毯,带她走到对岸。
这种无力感让陈慕青感到无助,这女孩明明就在自己眼前,他却有种随时都会失去她的错觉。
受够了洛雪端着本书,却偷偷窥着自己就是不愿先开口的模样,陈慕青任命的打破安静。
“你刚才是说的是真还是假,你一定要这么折磨我吗?”
低头不语,对此洛雪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半晌,她又觉得自己应该给他个答复。
“我这是为了你好,相信我,真的!”
“为了我好?为什么你觉得这样是为了我好?”
“为什么?你爹娘是不会同意的!”
单单这一个理由还不够吗?洛雪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一件事,陈慕青会觉得自己有能力解决。
“可是我外公喜欢你呀,而且他把陈婉儿交给你管,就等于变相的认同了你啊。”
这样就可以了吗?一脸的不敢置信,洛雪瞪大眼睛惊呼。
“可是……你爹娘……”
“我娘那边外公就可以搞定,至于我爹,如果我坚持,再加上外公对他施压,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在有尚宇轩你不记得吗?他是尚家的少主,以后的主人,如果我们陈家没有好好对你,就等于跟他家结下了仇,以后关外的事就不好办了。”
“你……未来的事……都想好了?”
“是的,外公走前我就跟他提过,他老人家已经默认了。”
仍是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洛雪跌坐在椅子上,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着。
“我的天呀!你的意思是……你是说……”
把明显不在状态的女孩儿,抱坐到自己腿上,陈慕青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我会娶你,并且只娶你一个人。”
慢慢回神,洛雪眼眶湿润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人。
“你发誓?”
释怀一笑,陈慕青终于有种幸福被他握在手中的感觉。
“我发誓,此生此世,我只会娶伊洛雪为妻,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你让我想想好么?让我好好想想!”
趴在陈慕青肩膀洛雪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是睡着还是清醒。是啊,也许他该好好的睡上一觉,等睡醒了,梦也就会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