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淑珍卖力干活,她心里的盘算没人看得出来。
直到下班了,她还额外把供销社的地给扫了,才快步往宿舍赶去。
她记得的,她记得上辈子老二惹过的祸,有一回就是跟镇上的二流子杠上了,被人堵在回村的路上。
这件事是沈淑珍解决的,赔笑又赔钱还拿对方的把柄威胁,所以她清晰地记得那伙二流子在啥地方,又长啥样子。
回到了宿舍里,沈淑珍翻出了最破旧的衣裳,以及她很早以前买来就很少穿过的旧解放鞋,外加一块儿碎花布巾。
心念一动,全藏进了空间里,她数出几张票子以备不时之需,这才出了门。
这伙二流子在的地方偏僻,尤其是距离周二牛抽血的楼房不远。
沈淑珍一路上哪里人少往哪里走,她有空间,遇上事情实在不妙还能躲进去。
等到了临近的地方,沈淑珍寻摸了个背人的地界,进空间把准备好的衣服给换上,又拿布巾蒙了脸。
还好是临近开春有些冷,不然她蒙布巾的样子就太显眼了。
沈淑珍左拐右拐,钻进了小巷子里。
没走多久,就看见一伙身上的衣服半旧不新,身侧还放着几个旱烟筒子的年轻人。
她快步上前,到了这伙二流子面前,停了脚步。
解放鞋上沾了些泥巴,沈淑珍踩着地搓了搓,这伙人立即看了过来。
她见状不急不缓地整了整身上的袄子,抬头看向这伙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学了她上辈子听来的口音。
“你就是何三柱?”
沈淑珍问的是里头个头最矮,但眼底的狠厉最浓重的瘦子。
何三柱在外头很少说真的名字,只有几个手下的二流子知道,他颇为意外地打量了眼沈淑珍。
看着面生,不像他村里面的那些婶子。
“咋,你找我干啥。”
他说着话狠狠地吸了下鼻子,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墙砖上,蹭得半旧不新的中山装上好几处的灰。
那眼神满是探究,紧盯着眼神的沈淑珍。
原本沈淑珍想着能用把柄威胁就不花钱,眼下她打消了这想法。
宁惹君子不惹小人,上辈子那是为了老二实在是没办法的举措,何必非要那样。
沈淑珍稍作思索,从兜里摸出几张一块钱的票子来。
“找你当然是有好事儿。”
何三柱的眼神转向了那几张票子,他挑挑眉那张原本就有些猥琐的脸更是让人看着难受。
沈淑珍强忍下心里的不适,她继续维持着压到略带几分沙哑的说话方式。
“帮我揍个人,这钱就是你的了。”
这话一出,几个二流子都怔住了。
打架找碴这些事儿,他们向来擅长,三五天就要惹一出,还是头次有人找上门给钱的。
何三柱身边看着年纪跟老三差不多的二流子眼馋,用手肘碰了碰何三柱,嘴里劝说的话还没出,被头子恶狠狠瞪了眼,当即低下脑袋,装起了鹌鹑。
“你先说说打谁,又是有啥恩怨,不然我这也接不了手。”
送上门的钱哪能不要?何三柱动心了,但他警惕,要先问清楚。
沈淑珍早就想好了说辞,一听这话,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憎恨。
“一个叫李烨的!他都成家了,还闲着没事儿就勾搭我女儿!你这活儿能不能接?我也是问了多少人才知道这片你何三柱厉害。”
她把一个母亲的急切扮演得入木三分,何三柱几乎是立刻就信了。
他是个二流子,学也没上几年,就看得懂几个字,脑子好使但也有限。
何三柱舔舔嘴唇,手指搓了搓,沈淑珍顺势把钱递过去。
几张一块钱的票子被搓开,何三柱点了一遍,足足有五块钱。
何三柱心底一喜,脸上的表情也藏不住,他左右看了看几个兄弟,把钱塞进了兜里,问起了李烨的长相和住址,等一切都搞了个清楚,他才出声赶人。
沈淑珍顺势离开,她脚下的步子干脆又快,绕来绕去确认身后没有尾巴,才闪身进了空间,换回了之前的衣服。
她不怕何三柱不办事,一是手里有把柄,实在不行大不了得罪人呗,二是上辈子那何三柱就是出了名的守信用。
想到这里,沈淑珍脸上流露出几分嘲弄。
一个二流子都比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几个白眼狼讲信用,说出去也不知道要笑掉谁的大牙。
沈淑珍回了供销社宿舍,她对花出去的五块钱半点儿心疼也没有,迟早要从李烨的手里拿回来。
钱不够?那就用东西还。
吃过了饭,天色也黑了下来,沈淑珍洗洗睡了,回屋的途中还遇上了王莉。
往常王莉至少要翻个白眼,瞪她几回,今晚却匆匆扫了一眼,神情还有几分紧张,和沈淑珍身影交汇时,赶忙错身回了屋子。
像是在心虚。
沈淑珍的脸色微沉,她稍作思索,实在想不到今天王莉做下过啥异样的事儿,半晌后只能无奈地放下。
她只是重生,不是能预知未来。
沈淑珍躺在床上,脑子里的念头很乱。
供销社的工作好,但拿的都是死工资。空间里的那个超市东西再贵再难得,也始终是有限的。
重活一回,她要的不是接着当矜矜业业的老黄牛,而是彻底活出她想要的样子。
沈淑珍盘算来盘算去,她按下激昂的情绪,决定先稳定工作,同时找机会把超市里的东西出掉大部分。
先筹一笔起始资金,再想法子去港城!
港城远得很,但机会也多。
一辈子待在这个小县城里,她的命运就没有任何改变的余地,顶多没了几个白眼狼拖后腿,过得稍好一些。
沈淑珍睁着一双眼睛,明亮的眼眸在漆黑到总有月光的屋子里显得十分耀眼。
正当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打算一点点儿沉神入睡时,一股子呛鼻的烟味儿传来。
沈淑珍蹙眉,又仔细闻了闻,这味道越来越浓烈。
就像是……
从她的门口传来!
沈淑珍一股脑儿坐了起来,她连布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就到了门口,再借着月光一看铁制的门把手,已经被烧得通红。
她的门口竟然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