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
街上细雨绵绵,一辆马车停在江府老宅跟前,路人行人纷纷驻足。
他们倒是从未见过这般场景,那两边开路的侍卫与丫鬟,便有几十人。
不仅如此,马车上挂着的旗帜,竟是用金丝勾成,后面还跟着一大群老嬷嬷,手里端着新鲜的果子,还有许多他们未曾见过的金器。
马车帘子被车夫掀开,丫鬟在一侧撑着油纸伞。
只闻马车内传出几道咳嗽声。
江逸瞧着爹娘忧心的模样,出言安慰。
“爹,娘,孩儿无事,你们且安心回京。”
国公夫人揉了揉眼角,擦拭泪水。
“逸儿,你好好养病,听闻你祖母找了个大师,若真有人能治好你的病,我们定少不了他们的好处,这样我与你爹,也能放心一些。”
江逸点头,他知晓自己病弱,为了不让爹娘忧心,他定会听祖母安排。
爹娘不便在金陵久留,还需回京处理要务,只能让江逸暂且留在宅内让老夫人照料。
待叮嘱完江逸后。
国公夫人出言吩咐,让小厮将江逸抬入老宅,他周围被严严实实的帐幔遮挡,吹不进一丝风,外人也瞧不清他的模样。
阿清在人群里并不起眼,她歪着脑袋,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爹爹不怎么管她,所以阿清时常会从府里溜出来。
今日原想着去放风筝,看到这里热闹极了,阿清便想瞅上一眼。
她偷偷跑到最高处的桥上,正巧有阵微风吹过,掀开帐幔一角,阿清看到那个小公子的脸,还有他腰间的那枚青龙玉佩。
阿清心想,好漂亮的小哥哥啊。
只是小哥哥看起来很难受,脸色也不太好。
江逸被抬进宅子里,那些丫鬟侍卫们,亦是跟着入内,而马车缓缓驶离了金陵城内。
后宅内,小厮在江逸身侧低语。
“世子,老夫人在里头等着了,大师已等候多时。”
江逸咳了一声,“知道了。”
不久后,小厮们放下仪仗,轻轻掀开帐幔。。
江逸微微点头,唤道,“祖母。”
老夫人见到亲孙,心里欢喜,又见他重病模样,着实痛心。
“大师,你且替我孙儿瞧瞧,这病到底何时能好,若能医治好,老身与国公府定会重金感谢。”
“老夫人暂且放宽心,我见世子紫气环绕,定是有天命之相!”
大师说罢,走到江逸身前,念了几句听不懂的咒语,又问老夫人要来江逸的生辰八字,盘算一番,眉眼稍有喜色。
老夫人见状,急忙问道,“大师可是有法子了?”
“回老夫人,生辰八字相生相克,只需找一位同世子八字相生之人,定下这娃娃亲,令她与世子结了这份缘,世子的病便能好起来。”
大师解释后,用笔写下需找寻的生辰八字,交给老夫人。
“谢过大师。”
老夫人将一袋银钱塞给大师,派人好生送他出了宅子。
“祖母,孙儿觉得不妥,咳咳……”
江逸咳嗽声不断,老夫人愁眉不展,伸手轻抚他的肩。
“逸儿,你爹娘就你这么一个孩子,特意将你送来金陵,只为了治好你的病,祖母找的那位大师,方圆百里皆有美名称颂,你就听大师的话,好好修养,其他事都由祖母来办。
你放心,家里会允诺足够多的好处,不会仗势欺人,你若觉得不妥,到时候待那孩子好些就是。”
老夫人说罢,示意身旁的老嬷嬷,带江逸下去休息。
三日后。
便有消息在金陵传开,这老宅里住着的是京中贵人之子,要寻一户人家定娃娃亲,若能成,定少不了好处,想升官发财未尝不可。
这金陵城内不少人,将自家闺女生辰八字送来,这才知晓,竟是要跟一个得了怪病的病秧子定亲,听闻先前身体康健,可不知为何,竟一夕之间落下病根,像是中邪一般,双腿无力,只能稍稍站一会,这又病又瘸,有些人家便不愿意将闺女送来了。
但贵人得罪不起,那些贪图富贵的人,送去生辰八字后,便祈祷着自家闺女选不上。
这一来二去,竟还真没一户人家合适。
老夫人派人几番打听,得知还有一户金陵林家有适龄的小女郎,只是不知为何,并未将闺女送到宅内。
再仔细打探。
发现林家女儿的生辰八字,正好合了世子的生辰八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老夫人亲自差人过去送礼,林耀悉数接下,且得到老夫人亲口承诺,允下官职。
林家前厅。
“老爷,叶姐儿是我心头肉,你让她去给一个得了怪病,随时会死的病秧子冲喜,你是要我的命啊!”
秦瑶揪着帕子在林耀面前痛哭,惹得林耀一阵头疼。
他无奈地拍着桌子,厉声道,“你这分明是妇人之仁!叶姐儿生辰八字与那位小公子相配,若是这娃娃亲定下,我官路亨通,不日后便能入京任职,你此时回禀不愿,莫不是想得罪贵人?那我日后可还有立足之地!”
秦瑶抽噎着,用帕子擦拭眼泪,便开始在林耀面前撒泼。
“那是你非要应下!贵人又如何?那也是个卧床不起的早死鬼啊!”
“叶姐儿就是不能去,你要官路,你便让清姐儿去陪那病秧子!”
秦瑶眼神狠冽,这阿清并不是她亲生,而是那卑贱庶人生的孩子。
她一想到阿清娘亲那张脸,便是一股恼意。
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贱胚子,伤重躺在林父马车边,又生了一张勾人的脸,这才被林耀瞧上,强行占有。
正巧与她的女儿是同一日出生,阿清只晚了一刻钟,又不曾被记上族谱,那富贵人家定发现不了。
而阿清听见自己的名字,急忙从柱子后面探出脑袋,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她脸蛋肉嘟嘟,身着小件粉嫩的衣裙,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瞧着惹人怜爱。
阿清刚才见到一个嬢嬢跑过来,跟爹爹说了一番话,爹爹很高兴地给了她银子,可是嫡母现在瞧着好可怕。
“你这是糊涂!若被发现,咱们这欺瞒之罪!那贵人一家,不会轻易饶恕!你可知京城贵人大多数是皇亲国戚,你是想咱们掉脑袋吗?”
秦瑶一巴掌打在林耀身上,不断哭诉。
“都是你这天杀的,非要答应下来,我叶姐儿可怎么办啊!”
阿清在一旁越听越迷糊了。
但阿清可以肯定的是,嫡姐有麻烦了,嫡母不愿意让嫡姐出面,想让她去。
阿清纠结地拉着衣裳,挪着小碎步,走到林耀身侧,伸手小胖手,轻轻扯住林耀的衣角。
“爹爹,阿清可以代替阿姐过去的。”
阿清不想让爹爹为难,嫡母瞧着也不开心。
要是她能帮上忙,也会很高兴的。
林耀知道他这小女儿从小不争不抢,可这谎言要是被拆穿,别说他的官路,这林家老小也保不住。
本以为能跟贵人攀上关系,这秦瑶不愿将林叶儿送出去,他实在没办法。
“清姐儿,那你知晓我们说的是什么事吗?”
阿清摇摇头,无辜的双眼盯着林耀,奶声奶气地询问。
“爹爹,娃娃亲……是亲亲小娃娃吗?”
秦瑶听见阿清的问题,嗤之以鼻,忍不住讽刺一句。
“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蠢笨如猪!”
阿清扣着小手,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阿清也知道嫡母不喜自己,方才她是太饿了,闻到果子香就跑到前厅来,躲在柱子后头,馋了那桌上的果子许久。
“这娃娃亲,便是让你给那家小公子做媳妇,同我与你嫡母这般,你可愿去一遭?”
林耀耐心解释道。
他忽而一想,秦瑶的法子未尝不可,那家只说林家的女儿,并未点明要哪一位,皆时,将阿清跟叶姐儿的生辰八字对调一番,不就可以了吗?
大不了等那位贵人没了,他再将清姐儿接回来就是了。
只是有些对不起清姐儿生母死前的嘱托,想起记忆里的明媚女子,他心中生出些许愧疚。
阿清似懂非懂地点头,小胖手垂下,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爹爹。
她见过那家小哥哥,生得俊俏。
如果是像爹爹和嫡母这样,那她是不是过去照顾小哥哥就可以了?
“爹爹,那阿清以后能吃到果子,还有香香的糕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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