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烨说的话确实在理，但王爱华和周善宝终究是在老一辈旧思想的耳濡目染之下长大的，虽然自己确实只生了一个娃，但还是不能接受周青烨所说。
周善宝拿出卷纸烟点上，蹲在灶边啪嗒啪嗒抽着，王爱华也不想搭理周青烨。
他也不自找无趣，将洗好了的碗擦干水后放进了碗柜，就上楼找丛栀去了。
王爱华站在原地，手里捏着碗的碎片迷茫。
过了一会儿，她才扶着灶，抖着声音问：“老头子啊，咱儿子是逗我们的还是说真的？”
周善宝吐出呛人的浓烟，猛地咳了几声，“我倒是希望他是逗我们！”
那这是真的了！老天爷！
王爱华想着这个消息，瞬间觉得天昏地暗，手上的瓷片差点扎破手心。
她手生了痛，恨恨地把碎碗扔进垃圾桶里。
回来的时候见周善宝还在抽烟，就觉得心烦，训了几句：“抽抽抽，就知道抽！等你死了我就去找个鳏夫！”
周善宝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也不敢说话，只是默默按灭了烟。
“儿子说生一个就一个！无论是孙子孙女都是宝！”
她这样对着周善宝说，实际上越说心里越憋闷，连忙灌了口冷水，脱了衣服在炕上躺着了。
儿子丈夫都糟心，她还是先睡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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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爹娘说了咱们只要一个孩子的事儿。”
周青烨正在把箱子里的衣服叠进衣柜，他们的房间大，里面放着张一米八的大床，还有两个人高的衣柜，窗边是书桌，柜子边摆着缝纫机，虽然丛栀不会用，但是该有的彩礼都给补齐了。
坐在床边的丛栀闻言有些惊讶，“这么早？爹娘没生气吧？”
她原本是想着慢慢告诉他们这个想法的，没想到周青烨直接说了。
不过这才第一回，爹娘十有八九都是不同意。
毕竟在二十一世纪，都还有不少清朝余孽想着要生个男孩“继承皇位”，四五个女孩生下来都还不愿接受现实。
更何况是在思想更加固化的七十年代了，丛栀可以理解，但是不会妥协。
她和周青烨都觉得生一个小孩已经够了。
不过周青烨也支持她，这是丛栀觉得有些惊讶的，只能说不愧是原书中的男主。
想想其实也不奇怪，书里的周青烨还孤身大半辈子呢，别说孩子了，就连个媳妇都没有。
这么一想，丛栀还是觉得他们要一个小孩是王爱华和周善宝两个人可以接受的。
两人聊着将东西收拾好了后，又把特意买回来孝顺长辈的东西拿了下去。
此时王爱华和周善宝已经在灶房里忙活了，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脸上的表情也十分自然，甚至看着丛栀还温和了不少。
丛栀把东西给了王爱华，“娘，这是我们给你们买的衣服、还有糕点饼干、麦乳精。”
王爱华嗔了她一眼，连忙接了过去。
“你都怀孕了，这些东西让青烨给你拿！”
一边的周青烨默默搭腔，“下次我拿。”
丛栀有些不好意思，这又不重……
周善宝笑眯眯地赶人，“小栀出去吧，和你娘一起去炕上暖暖，吃红薯，甜滋滋的，这里我们男人忙活就行。”
周青烨挽起袖子自然地去帮忙，王爱华也带着丛栀坐在炕上，炕上的桌子放着蒸红薯和芋头，小个小个的，看着就软糯香甜。
丛栀扒着红薯皮，悄悄摸摸地瞟了王爱华几眼，见她唇角扬起，好像没有什么不悦，提起来的心才慢慢放了下来。
婆媳两个人说着村里、家属院里的话也没有什么代沟，听了丛栀说她在南市里都当上了女干部，王爱华十分震惊。
他们一辈子都是土里刨食的农民，别说是干部了，村干部都没当过，于是看着丛栀的眼睛不自禁就变得亮晶晶的了。
联想到儿子所说的话，她悄咪咪凑过去，低声问：
“我知道了，是不是你们单位不给多生，多生会被开除？”
这样想着，她忽然觉得只生一个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要说孩子和职位哪个重要，肯定是职位啊！
女干部！十里八乡除了她谁的儿媳妇居然是个女干部！
他们想要见个县里的干部都难。
听了王爱华的猜测，丛栀有些哭笑不得。
虽然这样的理由能够让婆婆更容易接受，但是她还是不愿意骗她。
便解释道：“不是的，只是我和青烨两个人的意见，我们两个人带不过来太多孩子，一个娃娃挺好的。”
想着王爱华对干部这一身份的崇敬，她笑言：“没准到时候培养好了也是个大干部呢！”
王爱华若有所思，丛栀当做没有看到，只能让婆婆先自己想清楚，她又扯了点别的话题。
六七点吃饭，冬日里亮的短，现在这个点往外看已经黑乎乎一片了，院子里的树光秃秃一片，风一吹，哗哗响，就和鬼嚎一样，听着渗人。
屋子里却亮了灯，晕黄的灯光打下来，显得整间屋子都温馨。
四个人坐在炕上，桌子上摆了个炖鸡、蒜苗炒腊肉、醋溜白菜、土豆炖肉。
乡下少有的丰盛菜式，王爱华和周善宝两夫妻省出来的肉票，昨天又早早地去了排队才买到的五花肉。
那只总喜欢在院子里咕咕叫的公鸡也被杀了，炖了一半，另一半雪里冻着。
周青烨的手艺就是从周善宝那传下来的，做出来的菜都很合丛栀的口味。
给爹娘都夹了肉之后，丛栀就着馒头吃饭，王爱华一个劲儿给她夹肉，碗里的菜都要堆出一座小山。
丛栀连连推拒王爱华才意犹未尽地收回了投喂的手。
周青烨父子则是打了二两酒，两个人喝着酒，聊着部队里的事儿。
两个女人都吃完饭了，他们还在慢慢吃着，丛栀干脆就请教王爱华，学着绣几个肚兜，在给娃做个小鞋子、小帽子。
等到歪歪扭扭的成品做出来后，丛栀才后知后觉头疼。
王爱华见状大手一挥，“反正天冷没活儿，娘给你把娃用的东西都做好！”
“会不会太麻烦您了？”丛栀有些犹豫。
王爱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丛栀，“我不也是孩子奶奶？放心吧！这活简单。”
她都这样说了，丛栀不再拒绝，笑的甜兮兮地给了王爱华布票和钱。
王爱华最后也没推拒，收下了。
两男人吃完饭，把他们赶去收拾后她就打了热水给丛栀烫脚。
等到睡下的时候，迷糊中感觉有人掀了被子躺进来，她感受到旁边炽热的温度，蹭了过去。
周青烨被她的毛毛虫似的行为逗笑，将人圈进怀里，摸了摸脸颊，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淡淡的酒气漫出来，丛栀有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将脸埋进了枕头。
周青烨也有些累，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身边男人已经不见了。
她躲在被窝里看了眼时间，快要八点。
原本压在被子上的衣服被周青烨塞进了被窝，已经被烘得热乎乎的，减轻了她对起床的恐惧，她强撑着起床，衣服的温度刚好。
下楼的时候，听见楼下粗细的女人声音交织，代替了麻雀的叫声，听着富有生活气息。
不知道是谁突然问了句：“怎么嫂子还没有起来……都这个点了。”
声音柔柔的，一听就觉着应该是个美人。
丛栀刚好到了楼下，王爱华眼尖，第一个注意到。
“小栀，过来。”
她对着丛栀招了招手，又笑着回答有着白皙鹅蛋脸、眼睛水汪汪还穿着身红色袄子的年轻女人。
“我儿媳妇才刚回来，我就想着她多睡一会儿，小莉啊，你打算啥时候找个对象啊？”
周小莉看着面前清纯柔美、一身长款棉服的丛栀，即使是素面朝天也美的像是一朵花。
看着那么漂亮，根本不像是先前的土包子样子！
她眼里闪过一丝嫉妒，跺跺脚，“大娘，我还没打算，我还小呢。”
王爱华笑了笑，没说话。
按辈分周小丽叫丛栀嫂子，实际上她都二十二了！妥妥的老姑娘，哪里还小。
她带着丛栀认人，“这是姑婆、张婶、马大娘、吴嫂子……”
丛栀跟着一一叫了人，看着乖乖巧巧的样子很是讨人喜欢。
认完人后，王爱华便让她去灶房端面。
丛栀想到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有些头疼，干脆进了灶房就没再出去了。
面吃到一半，周小莉进来了。
“丛栀，你真不要脸！”劈头盖脸一句话就砸过来。
丛栀：？
她默默抬起了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周小莉。
周小莉被她清澈的眸子看着，更觉得羞恼。
“原本是我要和青烨哥哥在一起的！要不是你突然冒出来，我现在才是周青烨的媳妇！”
说完之后，她絮絮叨叨地诉说着她和周青烨之间的“点点滴滴”。
大意就是她原本是要和周青烨相亲，但是她家要的彩礼高达五百，周青烨就直接拒绝了。
但如果他和丛栀没有成，那周青烨肯定就愿意和她在一起了。
周小莉说的跟唱戏一样，声泪俱下，丛栀不知不觉就吃完了一碗面。
趁着她不注意，丛栀就出了灶房，默默坐在了王爱华身边。
书里的奇葩女配她也算是见过了，丛栀心想。
确实有点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