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最末尾，难得是个晴夜，星子斑斑点在夜幕上，争相辉映。
“才十点啊。”女孩子仰头看天，喃喃，“还有……一个多小时。”
手被另一只大手握在当中，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浑身都热，不想看宋理之。
郁芽茫茫然，却难得一点也没感觉到烦躁，反而自身体深处往上漫起一阵甜味，似挂在枝头的青色果子，没熟时尚有些发涩。
?
“妈妈我要冰糖葫芦！妈妈给我买！妈妈……啊哟！”
“！”
一个不及他们腰高的小男孩围着一对年轻夫妻拽前拽后，绕着圈地缠着他们，没留神，一转身就撞上郁芽的腿。
疼倒不疼，只是把正心思涣散的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握紧了宋理之的手。
?
少年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些，只见那小孩已被年轻夫妇一把拽直了：“就知道乱跑，看看你撞到人了都！给姐姐说对不起！”
男孩缩脖子垂头地道了歉，见自家妈妈还在一脸歉意地向面前这一男一女说不好意思，瘪着嘴不死心，小声说：“爸爸，你给我买糖葫芦嘛……”
“大过年的，别逼我揍你！”年轻妇人回头瞪他，把他爸爸也瞪得不敢说话。
“都过年了给我买一个嘛……你看别人爸爸妈妈都买了……”
?
两大一小一家人走远了，女孩子却似被撞丢了魂，不自觉怔怔眺望他们的背影。
是不是……她小时候……也曾有过这样的瞬间呢？
一手牵妈妈，一手牵爸爸，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地出来逛街，一起过年……
?
她久久难以回神，宋理之顺着她的目光眺去，似乎猜到了什么，眸光微暗。
心念一转，他只作什么也没看出来，低头凑去她耳边：“丫丫也想冰糖葫芦么？”
什么和什么啊……郁芽回神，啼笑皆非：“不，好幼稚。”
?
“哪里幼稚了，冰糖葫芦很好吃啊。”他扬起笑，“宋小满每次上街都缠着我给她买，吃坏了一口牙。”
“我又不是宋小满那个年纪……”
他却把她的手揣进自己兜里，拖着人就往广场边走：“别人有的，我的丫丫也要有。”
“宋理之，你慢点走啊！”
“走慢了就抢不到糖葫芦了！”
……
?
明明是除夕，中心广场附近的人却格外多，越到边角越挤，且大多都是年轻人。
“应该是刚在商场里吃完年夜饭，或者和我们一样出来看烟花。”宋理之也对此颇为疑惑——他还以为别人都和他家一样爱在家里看春晚过年呢。
郁芽对此并不关心，路人熙熙攘攘走过，她只觉得挤：“算了吧，好多人，不要买了。”
?
抬眼一瞧，那卖糖葫芦的摊子旁确实聚了好厚一圈人。
宋理之不肯放弃：“你自己玩一会儿，我过去买。”
言罢，不等郁芽拒绝，松开她的手挤过去买糖葫芦了。
“……”郁芽“啧”了声，在寒风中把脖子往衣领中缩，“好幼稚。”
?
?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脸上，将五官的每个角落都照亮。
好一会儿，或许是玩得无聊了，黑发少女抬头。
光亮和黑夜的交界处，沿模糊界限延伸到远处，几个人影从商场大门踱出。
一双男女挽着手说话，满面笑容，小孩子穿一身红色羽绒服牵着老人蹦蹦跳跳，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是……
?
“买到了！”高瘦少年跑来，遮挡了她的视线。
“山楂吐籽麻烦，我抢到了最后一串草莓！”宋理之难得孩子气，为自己的好运眉飞色舞，却见少女面色怪异。
“怎么了……”他回头看去，一切如常，人来人往。
“没事。”郁芽扯了扯他袖子，“走吧。”
?
“甜吗？”
“嗯。”
“好吃吗？”
“嗯。”
“丫丫喜欢吗？”
“你真是……”郁芽的心事全被这家伙满嘴的废话搅散了，怎么也气不起来。
?
咬了口草莓，薄而脆的糖衣碎裂成丝丝甜意，草莓香气在口中爆开，汁水清甜。
宋理之还在喋喋不休，郁芽抬头瞧他。
?
一万颗鲜红草莓在少女柔软的唇中融化。
郁芽没骗他，这糖葫芦是甜的。好甜……
思念、担忧、关切、愧疚、紧张……万缕情绪融化在一个草莓中。?
余光中似乎有个红色的矮小身影停留。
那是谁，有什么重要的？
心底无声笑起来，郁气顷刻间消散无踪，她不退缩，只是将眼前人拥紧。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