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的饭能好吃吗?
郁芽当然看得出他的勉强,连一个“嗯”字都是不得已的屈服。
但这更有意思不是吗——看着他明明不喜欢还要吃的样子,为了不让她生气而捏着鼻子曲意逢迎,眉心皱出了“川”字,却不得不讨好她,像一根孤竹被风压弯了脊梁。
让她倍感满足。
“嗯是什么意思?”她又夹了一筷子,往他嘴边送,“好吃吗?”
“……”宋理之机械地进食,半晌无奈道,“好吃。”
然后听见她笑了,好像这是什么很有意思的夸奖。
是因为他夸了一句,她就这么高兴吗?
他愣了愣。
煎熬的进食时间终于结束了。
听见那个女人放下碗筷的声音,宋理之悄悄松了口气。
他也很怕吃多了被毒死的。
然而这口气还没彻底吐出来,便又被堵回去了。
——“你又要走了吗?”
郁芽“嗯”了声。
这次怎么这么快?
宋理之错愕:怎么……
怎么不问他要不要让她留下来了?
他不动声色将衣角攥到了手里,犹豫几番,并不想表现得太主动,只是迂回地道:“我的水喝完了……”
郁芽就把餐具放下,给他重接了一杯,放在床头柜。
还不开口问他吗?
宋理之蒙着眼,自然看不到少女脸上的戏谑,正等着他主动来求。
她脚没动,却又一次端起碗盘,筷子敲击碗沿的叮当声恰到好处被耳机收录。
果然,宋理之沉不住气,终于张口:“你晚上有什么事吗?”
“干什么?”她不说有还是没有。
“你能不能……”说这话使他羞耻极了,他怎么能这样软弱呢,居然对着囚禁他的罪犯祈求陪伴。
可是他还是说了:“你能不能留在这里……起码让我听见一些声音。”
他实在不想忍受寂静的黑暗了。
郁芽向他弯腰,把头低下一点,长发的发尾扫在他额上,有点痒。
“之之是在求我吗?”
“……”
“不是的话我先去忙了。”
“……是。”他无可奈何,将颜面踩在脚下,“我求你留在这里。”
女孩子这才笑了:“好。”
没想到这么容易,宋理之错愕。
“是之之今天听话的奖励。”“吧唧”一声,一个吻落在眉心。
血液好像要爆裂了。
面前是一片黑,黑得刻板均匀,没有边际。
没关系,一天一夜,他已经黑习惯了。
皮肤挨着一个人,接触面积不是很大,却至少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孤立地在被摄像头监视——尽管这个人本身就是监视者。
宋理之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没出息,但是还是忍不住放松了神经。
呼……
耳机中沙沙的声音,像是……
“你在写字吗?”
“嗯。”
他坐直,暗自警惕起来:“在写什么?”
郁芽没回答。
是在写作业吗?
如果那样,她也是学生?
少年人不敢确定她是否是故意让他听见这些声响,试探性道:“我的成绩还不错,我可以帮到你什么吗?”
成绩还不错——指年级第一么?
郁芽似笑非笑:“你说呢?”
他猜不出来,沉默片刻,继续试探:“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要怎样称呼你……”
“叫我主人。”她命令。
“?!”眼罩周边的皮肤肉眼可见地蹿红,宋理之羞恼,“你在说什么啊?!”
她却起了兴趣,不依不饶:“现在就叫一声主人听听。”
这也太……
太过分了!
他是个人,又不是什么小猫小狗!
少年人一时顾不上伪装顺从,赤红着脸抿紧唇,意思是拒绝。
郁芽可不管那么多。
她把笔点在宋理之薄薄的上下唇之间,卡住,滑动,像在拉开拉链:“说一声给我听呀,之之。”
郁芽眯起眼,练习册扔到一旁,笔往里撬,顶在紧闭的两排白牙上,仍不肯停,用力戳在对方牙关处,非要将它撬开:“不要羞,叫一声主人给我听。”
他羞耻得快晕过去了,憋着本就不多的力气咬紧牙,仍然不肯。
她就用力,继续用力。
牙龈传来隐约的疼,渐渐加深。
似乎他不开口,她便要硬生生顶掉这两排牙,戳得他鲜血淋漓为止。
这时候还能怎么办呢?
宋理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陡然泄气。
他根本,没有权利反抗。
他是她囚于一室的奴隶。
“主人……”两个字而已,多么细微,多么不情愿。
笔杆摔在床单上,像落花入土,没有声音。
眼罩后的那双眼,瞳孔骤缩。
宋理之抵触兼羞怒往后退,躲闪着不断仰头后撤。
这种叛逆的姿态激怒了郁芽。
女孩子人是瘦又小的一个,力气却有种天生的大。她不高兴,用力掼,轻易就将四肢无力的少年挟持在床头和她身体的缝隙之间。
宋理之全然无防备,背砸在床头的木制靠板上,两片肩胛骨痛得迅猛,腕部也被手铐扯得疼。
他吃痛,下意识就张嘴,方便了郁芽的进一步进攻。
郁芽眼睛亮晶晶的:“我不喜欢你躲。”
“你这是猥……”宋理之气得几乎呼吸不畅,话说到一半就梗住了。
和这样一个该死的变态讲法律,一点也不英勇,只显得他十分诙谐。
郁芽笑了一声。
都说“灯下美人”,灯光下的宋理之比白天还美三分,精确的五官处处都好看,好看得像在勾引人;他脸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总而言之是十足漂亮的,一定带有引诱的意味,邀请她来拮取。
她依然将人压在靠板上,压紧了,凑近脖子,像狮子舔舐猎物尸体一样舔舐。
“你别这样……”宋理之毫无办法,低声哀求,只觉得湿软触感所到之处,细胞暂停了运转。
?
她的动作……
他是被强迫的!他根本、根本……
——完全没感觉的……
一点感觉都没有!
郁芽抬头,看见他一脸烈士就义的坚决。
这么“贞烈”啊?她憋着笑,忽然想到一个有趣的游戏。
“还是先吃药吧,乖之之。”她这么说,真的将手伸进抽屉柜中。
窸窸窣窣。
宋理之用力喘气,茫然片刻,反应过来她是又要给他喂那种药。
太过分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无法自已,松了一口气。
女孩子一贯沉闷的眼中少见地泛起笑意。
翻出一管透明液体,她顿了顿,将液体全部挤进昨晚用空了的棕色小瓶,低到宋理之嘴边,全部灌下去。
没遭遇什么反抗,大概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反抗不了。
可爱。
药液的味道,酸酸的,好像还有点甜?昨夜挣扎得太用力,他根本没尝出味道,今天才发现这药味道这么奇怪——
像什么保健品一样……
来不及疑惑,那个女人翻身骑在他身上,到处都痒得慌
是不是,药效起来了?
好热……
这种感觉和昨夜似乎有些微不同,但一样难忍。宋理之忽略掉奇怪,一心以为是药刺激了身体。
?
少年的手修长、白皙,因为常年握笔,拇指、食指的指腹和指节有层薄薄的茧。
那只手搭在少女腰后,手下的皮肤细软光滑,他没忍住,摩挲了几下。
郁芽动了动,没有理他。
这能不能理解成一种纵容?
宋理之轻声说:“再来一次好不好……主人。”
也不能怪他没意志力吧,这都是药害的,是药害的。
少女没理他,但是好像也没拒绝。
白色的灯光镀在宋理之身上、脸上、眼罩上。
有一种被束缚的神性。
特别漂亮。
才过一次,她都还没缓过来,便迫不及待地又一次屈服。
活该的。
又过了不知多久。
“去洗澡吧,之之。”她摸了摸他的脸,抬起上身帮他解开手铐,很过分地又躺了回去,“你自己摸索着去浴室吧,不准摘眼罩。”
不摘眼罩怎么看得清路?简直是强人所难。
但是宋理之不想与她争辩,为一点细节又一次无谓地反抗然后被嘲笑。于是他没多说,带着满身粘腻的汗够到床边的拖鞋,凭着记忆踉跄找路。
郁芽撑起脑袋看。
看他像个原始人一样行走。
看他谨慎地伸手扶墙,另一只手伸在身前探路。
看他即使是这样也撞到了两次,差点摔倒。
看他终于找到浴室门,摸索到门把手,扭开,松了口气。
由始至终,她就那么没有表情地看着。
没有一点起来帮忙的架势。
她觉得这样旁观他的不安与艰难才是最有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