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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7章 剖白

作者:十冬禾|发布时间:2025-01-07 10:56|字数:3225

  恍惚间,云栀一脚踏空,陷入沉沉的梦境中。

  阴雨忽至,回到七年之前。

  雨滴噼里啪啦打在身上,云栀看着眼前早已红了眼眶的郁柏泽,心下动容。

  “所以…一切都是骗我的,对吗?”

  “连一点点喜欢,都没有是吗?”

  “……”

  郁柏泽字字诛心,从前过完这一刻又在眼前重演。

  雨越下越大,干燥的水泥地很快变得黑沉起来,空气中蔓延着无尽的湿冷,泥土的味道蔓延开来。

  带着刺骨的寒气一分分打在两人身上,郁柏泽衣角翻飞,打在云栀手背,掀起一片湿濡。

  郁柏泽眼底质问深情遮掩不住,他眼眶通红死死盯着云栀一眼不眨,带着倔强。

  她盯着,心蓦地疼起来,绞得她五脏六腑都在扭着痛。

  她含着泪,努力摇着头,想要解释。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你不要这样说,我…我爱你,我爱你郁柏泽。

  从未变过。

  双唇嗫喏,云栀企图为自己辩解。

  可…嘴巴张了又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她想抬手去抓郁柏泽的,可那条胳膊好似千万斤重,云栀怎么也抬不起来。

  眼前人锁眉看向她,随后低头一笑,哑声道:“原来一切都是骗我的,原来都是骗我的。”

  郁柏泽猛地抬起头,朝着云栀怒吼道:“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我哪一点对不起你!”

  不是的,不是的,你听我解释,郁柏泽你听我说。

  云栀疯了似的摇头,眉心拧着焦急道,不是的,郁柏泽。

  “既然骗了我,那我也就不爱你了。”郁柏泽看着她,苦笑道:“云栀,我永远不可能爱你了。”

  永远不可能爱你了。

  永远。

  刹那间,浓雾四起,大雨哗然而下,天地间白雾浓浓,水雾漫漫,郁柏泽也突然消失不见。

  独留云栀一人在原地。

  不是的,你听我解释,云栀努力向前跑,寻找着郁柏泽身影,可雾太大,她双臂努力挥着可还是找不到。

  “不是,郁柏泽,你听我解释,郁柏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郁柏泽!”

  猛地一声,云栀喊出来,从梦中惊醒。

  胸腔震颤着,喘出一声声粗气,满身汗湿,云栀双手死死抓着被子,手背青筋早已暴起。

  卧室内唯有一盏夜灯亮着,昏黄灯光映着一角,云栀昏暗视线紧紧盯着天花板上那颗反着些暗光的刺眼水晶吊坠,好半晌才从梦境中将思绪抽离。

  才知道那只是梦,而郁柏泽也并未离她而去。

  手往旁边一捞,云栀心一沉。

  空的。

  她转身回望,身边早已空无一人,温度也是冷的。

  双手撑在身后,云栀支起上半身借着暗光逡巡四周,水灵灵白银似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地上像是水淋淋流淌的河,可四下是静的。

  郁柏泽没在房间。

  会去哪儿?

  云栀不觉心里一紧,她视线扫过厚重房门。

  门缝下被塞进来几许微光,可太弱太弱,眨眼间,云栀仿佛又像是看不到了。

  心下迟疑,但云栀依旧掀开被子下了床往屋外走。

  “咔哒”一声,房门打开,云栀探出半个身子,抬眼间正撞上矗立在阳台上的那道身影。

  光太暗,她只能看到郁柏泽挺拔修长的身姿以及他指尖那明灭相间的一抹猩红。

  夜风吹着,撩起他的发,他双手撑在栏杆上,不知道在眺望什么,明明暗夜里只有那一轮圆月。

  可他太孤独,背影单薄,像是薄薄一片,在夜风中晃着。

  又是一声轻响,门被云栀带上,她走近恰好与郁柏泽视线相撞,她脚步顿下踌躇不前。

  郁柏泽定睛望她两眼,随后皱着眉咬着烟,转身回捞搭在沙发上的外套,走近后将衣服披在云栀身上,说道:“穿那么薄怎么出来了?”

  黑影霎时笼下,就连周遭气温都降下几分,云栀自上而下仰视郁柏泽,这一刻她看清了那张脸上的神情。

  渊思寂虑。

  她很少拿这样一个词来形容郁柏泽,相识七年以来,她从未在郁柏泽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天之骄子本不该忧虑任何事,哪怕是最为难解的问题,郁柏泽都从未如此沉着冷静的思虑,他一向是不显山不露水。

  这样的他,云栀是第一次见到。

  “睡醒了,看到你没在卧室,就出来看看。”云栀没收回目光,依然沉沉望向他:“那么晚,怎么在这里站着,是有…什么事吗?”

  郁柏泽将外套最后一刻扣子系好,将烟夹到指间,摇头说:“没。”讲罢,郁柏泽又重新靠回阳台门,抽着那根刚吸两口的烟。

  云栀扫过眼下一片,只见阳台上,月光停留处烟蒂扔了满地。

  “郁柏泽…”她轻声喊他。

  “嗯。”

  一声轻答后,便是长久静默。

  浮动着的,只有郁柏泽指间那根越来越短的烟。灰白烟气上升,烟灰扑簌簌落了一地,在云栀来后,他并未再抽一口。

  月亮渐渐西移,两人就那么站着视线并无交错,云栀看着郁柏泽寂寥身影,心里第一次泛起一个念头——其实郁柏泽也并不是坚无不催。

  念头一起,云栀便突兀开口:“我们……”

  “我原以为……”郁柏泽突然出声打断,他盯着窗外暗夜并没把脸转回来:“我原以为,我可以很平静,很坦然地接受这份阔别多年,失而复得的爱,我努力地克制着按照往常的样子去认真生活了一天。”

  他一字一句讲着,语气里是化不开的淡然:“但……但当我意识到我是和你在一起吃的早饭,意识到你真真切切窝在我怀里浅眠时……”他顿下,声音止不住的发抖,染着的烟也扑簌落下烟灰。

  他转过头来,望向她:“那一刻的情绪任何人都无法理解。”

  就像涌动火山即将爆发时,岩浆滚烫流出,灼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痛。

  那眼神太过直白,眼底将要溢满的情愫将云栀灼烧,在不断升高的温度下,云栀呼吸暂顿,“嗡”的一声,她整个人一颤,心脏像是被人拿绳勒紧,跳动都缓了起来。

  “我其实有想过我们之间再次重逢的场景,街角,宴会,甚至在对方的婚宴上……”

  可郁柏泽从未想过,他们之间的重逢会是在一个如此平常的夜晚,平常到仿佛这七年间两人从未分开。

  混沌大脑开始变得清晰,耳膜找回遗失的心跳声,云栀回想这一天如此反常的郁柏泽,此刻才惊觉是为何。

  霎时柠檬炸裂,一颗心脏被人攥到手里揉搓着,云栀双眼开始模糊,如今她已知晓那句“早安”对郁柏泽的意义是如此重大。

  “郁……”云栀往前两步,握住郁柏泽一只手,交握的瞬间,她被郁柏泽一把拽进怀里紧紧抱着。

  接着颈间热气喷薄,带着哭腔,她听到郁柏泽说:“你走的那天,其实我有去送你,我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你,看着你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颈窝有了湿意,他呼吸烫得云栀一缩。

  “可是……可是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离开,”郁柏泽哭腔彻底染出,双手紧紧抱着云栀,好似想将她融进自己骨血,再也不分开:“我什么办法都没有,我什么都不能做,就连把你留下的资格……都没有。”

  “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把你留下,没有人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栀栀,没有人……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不去爱你,没有任何人。”

  所以,所以。

  在每个你不在的日子里,我反反复复爱上你,无穷无尽思念你。

  抱着她,郁柏泽将心底埋藏七年的委屈尽数吐出,一字一句都带着对她七年前义无反顾离开的“控诉”,像是鸟儿归巢时,将一身铠甲卸下,剖白伤痕累累的内里。

  原来这七年,谁都没能善终。

  听到他的自白,蓄满眼底的眼泪也决堤奔流,云栀忽而想起方才做的那个梦,她哽咽出声:“可我……可我骗了你,我不知道如果一段感情里如果存在欺骗,是否还能走得远。”

  所以我只能选择逃避。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将那道沟壑填满,郁柏泽,我爱你,可我真的太胆小,太无措了,我害怕发生的事情,我只能这样做。”

  七年间,云栀不止一次想过,倘若没有后来那些事,她和郁柏泽是否能得个善终,是否能有个完满结局。

  想了无数种结果,可她忘了,这世上并没有如果发生,“如果”这两个字太过飘渺,她想抓都抓不住。

  夜沉沉,月亮都暗淡几分,一隅天地昏暗无比,两只受伤小鸟紧紧抱在一起,互相依偎,等着天光乍泄时的那一缕光打在身上。

  被泪水堙没,云栀双手死死环着郁柏泽脖颈,小脸埋在他肩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到嘴边的也都只化作三个字:“我爱你。”

  可是我真的无能为力,但你相信,从此山高路远,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哪怕前路漫漫,暴雨升腾。

  时间流逝,墙上时钟嘀嗒作响。

  或许是哭得累了,云栀渐渐止住哭泣,可双手仍旧环着郁柏泽宽厚臂膀,仿佛是在恐惧梦境中的结局在此刻上演。

  郁柏泽抱着她,轻拍着。

  这一路走来,实在太过艰辛,郁柏泽知晓云栀所有难处,可他也不再是当初那懵懂无知的少年。

  云栀已变得勇敢,已踏出这步,这对他来说比任何事物都珍贵。

  郁柏泽吻她发顶,遥望着天边即将亮起的天光:“栀栀,只要你还爱我,一切都会迎刃而解,我不在乎任何东西,只要你在我身边,在我身边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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