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禧宝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乖巧地抱着宴河川的脖颈,顺便把头靠了上去。
脖子突然传来温暖气息,宴河川瞬间浑身紧绷。
小小软软的团子,就这样轻易靠在他的肩上……
百年间,凡人对他只有害怕厌恶,诅咒憎恨。
第一次感受到亲近,竟是来自一只小幼崽。
宴河川很难说清这是什么感觉。
他踌躇半晌,柔声问:“可是困了?”
“嗯……”小禧宝奶里奶气道。
听着软糯的一声嘟囔,宴河川心间一软,搂紧小禧宝。
“回血山峰便可好好休息。”
“好呀~”
呼啸的狂风只在耳边响起,还未来得及入侵,小禧宝目光渐渐茫然。
光秃秃山头,屹立一座孤零零院落。
小禧宝嘟起小嘴,摸了摸小肚肚。
方才一路上有花有草的,怎么血山峰这么荒凉呢……
小禧宝对凡界的认知,还停留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流浪时代。
血艳宗没有饭吃,也是正常的事。
可如今连挖野花野草充饥的机会都没有,让她犯了难。
小禧宝扬起脸,露出一个讨好的笑。
“大哥哥,你还有其他茂密的山头吗?”
“这山头不好?”宴河川眉心一拧,认真观察眼前的院落。
好似还真不怎么样。
越看越像无人居住,荒废已久的阴湿鬼屋。
“没有不好…小禧宝也可以吃沙子,就是吃多了肚子会变得很大,会不好看……”她小声解释。
宴河川听不明白。
小幼崽为何喜欢吃沙子?
“咕噜噜——”
小禧宝虎躯一震,小手紧捂肚子:“小禧宝不是很饿…不吃饭饭也可以的……”
这下,宴河川听明白了。
“可是饿了?”他抱着小禧宝往院子走去。
现在的小禧宝比凡界幼崽还要脆弱,灵脉堵塞下,仙骨已然成了她的负担,需要精心养护着。
她的活力和思维,也因吸收不到充足的灵气而渐渐变缓。
“嗯……”小禧宝轻轻点头。
他记得血山峰有间庖厨,凡界吃食虽然没有做过,但百年前吃过,应该可以做出来。
……
一碗乌漆嘛黑的浓汤摆在眼前,又腥又臭。
温翎心中嫌弃,强忍住恶心反胃,痛哭流涕道。
“多谢师尊,都是翎儿的错…让您为徒儿操劳……”
“翎儿,莫怕,为师已经寻到灵草了,你的灵脉一定会痊愈的。”天衍仙尊看着面色惨白的温翎,心疼不已。
“你快喝下这碗你二师兄精心熬制的固原汤,可保神魂稳固。”
他把汤药往前递了递,苦口婆心道。
“翎儿,此事不是你的错,你就是太过心善,这才让那孽徒做出残害同门的事!”
天衍仙尊眸光一凛,大声喝问:“那个孽徒可认罪了?”
“禀师尊,四师妹已经认罪了,如今在思过崖面壁。”林文风点头。
“灵草已经取回,你应该知晓如何炼制。”天衍仙尊瞥了林文风一眼,神色淡淡道。
林文风拱手:“是,徒儿知晓。”
话毕,他扫了一眼,放置在床边桌上未动的汤药。
“为师来喂,翎儿的身体要紧,你快去取全重要的药材。”天衍仙尊拿起汤药,叮嘱:“切记,不可心软!”
“是。”林文风目光闪烁,低头应下。
闻言,温翎看着林文风离去的背影,眼眸闪过一抹幽光,转瞬泪眼婆娑。
“翎儿何德何能,竟劳烦师尊……”她接过汤药,装得乖巧:“徒儿自己来。”
天衍仙尊叹气:“都怪为师没有管束好那个孽障,才让她伤了你。”
“日后,她再也没有机会伤你了。”他眼眸泛起寒光。
“待你吃了文风炼的丹药,自会好起来,日后你可要勤加修炼,早日进阶神界,为仙宗争光。”
温翎点头:“是,徒儿谨记。”
哼!如今仙宗被我拿捏在手,看她还拿什么跟我斗!
天道宠儿又如何!宗门的宠爱,天道气运,这辈子终归是属于我的!
一碗固原汤下肚,温翎感觉浑身暖和起来。
可……
这暖和不太对劲,甚至越来越燥热。
“师尊……我——”她的话还未说完。
“嘭”的一声响,冒出浓浓黑烟,熏臭漫天,床榻上的温翎变成一只全身烤焦的黑山鸡。
“这,这是怎么回事!”天衍仙尊眼眸似铜铃大瞪,“你怎么会是一只山鸡?!”
“咯咯,咯……”
温翎咬碎银牙,喘了口气:“师尊…不是,有人害翎儿……”
二师兄不可能会在汤药里下三真璃火,这是辛禧那个小贱人的绝招!
山鸡焦黑的尖嘴直冒烟:“咯咯…是、是师姐害我……”
“孽障!真是气煞我也!竟还敢下毒手,死不悔改!”
天衍仙尊大袖一挥,“来人!把那个孽障压去惩戒台,本尊要亲手严惩!”
“是。”
不待几位弟子走出房门,林文风火急火燎冲进屋:“师尊,不好了!”
“小禧……辛禧不见了!”
“什么?!”
“徒儿放出神识感知整个仙宗,都不见她的踪迹和气息……”
“不可能!她绝不会独自离开仙宗!”天衍仙尊一口咬定。
“她是本尊捡回来的低贱凡人,没有本尊的允许,她不可能擅自离宗!”
“师尊,翎儿可怎么办啊……”温翎两只小绿豆眼发直,咯咯哀嚎。
辛禧的三真璃火,来自她的本命火凤凰之力。
天玄仙宗根本无人知晓她的真身,何谈破解她的法力,如今自己该如何变回人形?
一道诡异难听的鸡叫声响起,林文风诧异转眸。
这才发现床榻上躺着一只黑不溜秋的山鸡,空气中隐隐飘散恶臭。
“这、这是……翎儿?”他蹙眉掩了掩鼻子。
“呜呜……二师兄,都是辛禧害我,那碗固原汤被她下了药,她果真恶毒,把我变成了这副模样……”
“辛禧?她这是什么术法?”
林文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你说,她在固原汤里做了手脚?”
“咯咯咯——”
天衍仙尊一脸阴沉,抬手一挥,醇厚灵力包裹住焦黑山鸡,隔绝刺耳噪音,一声怒喝。
“挖地三尺都要把这个孽徒找出来!本尊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何妖法逃遁!”
“是。”几位弟子领命转身离去。
“她应是去了炼丹房,你快去看看是否有留下踪迹。”
“是。”
林文风快步走近炼丹阁,抬眸一扫,柜子上放置的所有丹瓶不翼而飞。
“辛禧!”他双目赤红,咬牙怒吼。
“砰”的一声巨响,炼丹炉陡然炸开,滚滚焰火,遍布丹阁。
“啊——”
火星子沾染上衣袖,火势迅速蔓延,林文风就地一滚,灰头土脸,
手心一转,鹤羽扇一出,抬手一扇,火焰瞬息熄灭。
看着丹阁成了焦黑破烂地,精心炼制的仙丹消失无踪,连丹炉都自爆,他怒火攻心,喷出一口血。
“辛禧!都是你干的好事……好!好!待我抓到你,必让你生不……”
轰隆一声,房梁直直砸在他的背上,整座丹阁坍塌,彻底成了废墟。
……
猎猎风声,茫茫尘烟。
残垣断壁,一览无余。
“这是怎么了……屋子怎么塌了?”小禧宝眨了眨眼,不可思议。
垂头看着坍塌成废墟的院落,悬在半空的小幼崽小手紧拽宴河川的衣襟。
“无事,基建不稳,塌了正常。”面色含霜的宴河川,额角突突跳,语气却一如既往平淡。
谁能想到,他不过是生个火,居然把院子炸了……
小禧宝还饿着肚子,这可如何是好。
饿谁都不能饿着孩子。
灵光一闪,宴河川眸光幽幽看向主峰大殿。
师父那张摆满酒瓶的桌上,似乎还有几盘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