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十章小朋友,我们认识?
祁筠不知道导演心中对自己的评价。
“我不要。”她重复了一遍台词,字句被她咬在齿间,伴上渗血的执着一同研磨。
“他们用尽所有手段想让你我分开,最后不可能放过你,他们想让你死,把你挫骨扬灰,再逼迫我回归正途,从此再无自由。呵,正途……我偏不要。”
空气中维持了短暂的宁静,旁人却忘了呼吸。
祁筠低低地笑了,仿佛听到了什么,无比自然地重复:“可是,我能够活着?”
‘这个演技——’
面上不显,实则对祁筠也没指望的副导演彻底惊了。
这才演了几分钟,祁筠的外表没有任何变化,还是美貌最容易喧宾夺主。但映入他眼里的,不知何时已成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女子。
美,却憔悴。憔悴,却孤傲得惊人。
如同烧到极限的柴木,每一寸经络形体都成了徒有架构的黑灰,一触即碎。
但谁也没想到,女子空洞的眼瞳反而亮得可怕。
这捧柴不愿屈服,竟以血肉为燃料,迸发出最后的激烈火花,并且火花迟迟没有熄灭,那光是决绝欣喜的光。
“没有你,独留我一人,又与死了何异。”
仿佛真有一个冷冽的男子,就在这里悲伤地注视着她。
“不要犹豫了,他们快来了。来吧,我想还和你再饮一杯酒。”
祁筠屈膝,缓缓改成了端坐。她的红裙变成如玉最爱的红嫁衣,她耐心且专注,等待冷亦向自己走来。
他真的来了,象征着那个决绝的决定就此达成,她嫣然一笑,刹那张扬的艳色盖过春日芳华。
祁筠虚抬起手,空无一物的指间夹着看不见的杯盏,同样看不见的凤火点燃了木屋,屋内的一切,包括旁若无人微笑着的男女,都被淹没在鲜红的烈焰中。
天地颠倒,山河崩裂,都盖不过两人眼中的彼此。
“砰。”
有个奇怪的声音插了进来,幸好周围人都入着戏,沉浸在心碎的悲伤中,没让怪声破坏掉气氛。
随即,如玻璃般脆弱的女子微笑,说出了最后一句台词:
“相公,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寂静。
直到某一刻。
“砰咚!”
“什么东西?”
不止祁筠吓了一跳,出戏出得飞快,其他人也是。
再一看原来是之前被扣住的手机滑了滑,不知道被谁的倒拐子撞出了桌沿,冷不防往地上砸了个响亮。
祁筠跪坐了半天膝盖有点痛,起身时却看不出来。
这段表演前面很完美,唯独尾巴那儿出了点差错,她把不爽掩盖住,重新带上明媚笑脸,鞠躬:“我的表演结束了,谢谢各位老师。”
“嗯,不错,这简直……”
“这么快——只过了几分钟啊,咳,差点忘了时间。”
试镜的负责人们对视一眼,皆露出震惊之色。这已经不单单是“不错”而已了,祁筠的表演效果简直超乎想象,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惊喜。
尤其是岳军,他执导多年,倒也不是没见过实力如此不俗的演员,但那些人无一是成名已久、经验丰富的影帝影后,跟面前的富家小姐情况不一样。
这个姑娘不是一般人,只有寥寥笔墨的如玉还限制了她的发挥,若是换一个发挥空间大的角色,她还能表现得更完美!
只一瞬间,深思熟虑一晃而过,岳军彻底做出了决定:“演技还有些粗糙,但共情能力和表现力不错,就你了。”
祁筠刚想露出一个感动的笑容。
岳军:“我的意思是,这个小配角就不用了,你直接来演女主角。”
“我来……女主角?”
“她,女主?!”
副导演刚喝了口水,此时差点没喷出来,祁筠更是无比惊讶:“这,非常感谢您的认可,但是,我……”
虽然是天大的白给机会砸到了头顶,祁筠其实不太想答应。
倒不是说她故作姿态,因为一下子能从女五号升级成女一号,就要假模假样推迟一下。
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导演也太随便了,大概不是很靠谱——再加上原定的女主人选是祁月,跟讨厌的人沾边的东西拿到手里,她膈应。
然而岳军的脾气就是这样,拧巴起来没人劝得动:“还谦虚个啥,当我的眼睛瞎吗!以你的资质,完全没问题!”
“等等岳导!女主还没说要换呢!”副导演一急,
“剧本不看理解没有,一句话不说就能翘掉试镜,这种不敬业的演员,我的剧组要来也没用!”
岳军压根不给面子,他之前觉得不行,指的是让祁筠演如玉太浪费了,所以不行。
这姑娘好啊,直接演女主就不怕压戏,还能把一部定位不高的书改剧质量拉高一截。
岳军本来就看不上祁月,有祁筠一对比,顿时更看不上了。当然,他也不傻。
“祁月放弃了试镜,我就当她也不要这次机会了。”
岳军:“女主重新选过,我们不看别的,只看演技,谁都别把认真的投资方和观众当傻子——上面有说要指定演员吗?我反正没听到。”
“哦!”
副导演终于懂了。
岳军好好说够鸡贼,怪不得不怕得罪人,背后的金主爸爸已经换了,以前定的女主不能算数,新的投资方代表就在旁边坐着呢。
岳军当下就客气地问了那位代表:“我认为按照实际选择比较合适,贵方没有意见吧?”
投资人代表安静了这么久,脑袋一栽一栽,让人以为他睡着了,此时终于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祁筠之前就对他颇为在意,能察觉到小团子一边抱着胳膊,另一边还在看自己演戏,全程都看了下来,看得还特别认真。
也是奇怪,她对这个小团子总有种莫名的关注,连他刚刚碰倒了手机,也是第一时间发现的。
祁筠还在心里说:‘什么大人这么乱来,哪有让小孩儿来旁观试镜的,还有你们问他的意见干嘛,没见他都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