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凌灵不但没有坐下,反而兀自跪在了沈桀的面前,这让沈桀不知所以。“叔叔!”这声叔叔更是让沈桀云里雾里,“你这是做什么?你为何唤我叔叔?”
水凌灵:“按照辈分,我确实应该叫你叔叔。”
“按照辈分?”沈桀不明白,“只有我大哥的子女才有资格称我叔叔。难道你是?”这个礼未免太大了些。
“我是欧阳俊烨和冷筱依的女儿。”水凌灵的声音略低沉。
若她回答的是她是欧阳俊烨的女儿,也许沈桀还不会相信,可是她说她是他和冷筱依的女儿,他不得不信。他认识冷筱依,他也知道她是欧阳俊烨深爱的女人,水凌灵的容貌不会撒谎,她与她是那么的想象,不过她的美貌胜过冷筱依。那天,水凌灵为欧阳俊烨挡幻魔剑,欧阳俊烨失声痛哭,惊慌失措的样子,他就应该知道的。沈桀也却极其的勉强的笑了,“快十七年了,我才知道欧阳莎莎不是大哥的亲生女儿,你才是。”欧阳俊烨竟然连他也骗,还骗得那么天衣无缝。欧阳俊烨对待欧阳莎莎那可不是一般好,甚至比他对沈芷柔还要好,这般令谁能往她不是他的亲生女儿那方面想?“深夜造访,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我你才是大哥的亲生女儿吗?”
“当然不是。”水凌灵强忍住,“父亲已于今晚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走了本就有两个意思,一个意思是离开了,另一个是死了。看着水凌灵含着泪花的眼,他知道她说的是第二个意思。“这怎么可能?绝不可能。”
“父亲身中剧毒,两个时辰前与世长辞了。”水凌灵声音呜咽,她和欧阳俊烨才父女相认,然后,他就跟她说了永别。就在同一时刻,她失去了生命中重要的两位亲人,一位是她的血缘之亲,一位是视她如己出的养父,她如何能不伤心?
沈桀的身体宛如千斤坠猛地坐到椅子上,他知道欧阳俊烨身中剧毒,也知道无药可救,只是那么多天都撑过去了,现在突然离开,还是觉得承受不了。沈桀一直在努力的控制自己,泪花在眼里遛了一转被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水凌灵本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沈桀的神情,她却突然说不出话来了。她这才注意到沈桀的眼角,额头上多了几条很深的皱纹,双眼有些往里陷,双鬓的白发聊生,头上是黑白相间的头发,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再也不像以前那么雄姿英发,傲气凌人了。是因为缺了一条胳膊,是因为他的爱女患了失心疯,再加上现在欧阳俊烨的死亡?
突然,沉默的沈桀却突然大发雷霆,“两个时辰前的事,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告诉我?”他的声音似乎要把水凌灵给吞没。
“宫城遭受了一群死士的突袭,守卫的士兵十之去了八九,御军也死伤过半,就连影子们都损失惨重。若不是有冷血杀手舒珊琪,恐怕今后再也没了欧阳家族,我更不可能在你的面前。”水凌灵诉说着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现在都还惊魂未定。
“是什么人?”沈桀狠狠的抓住椅子的扶手,那木头已经被抓出几道深深的爪痕。或许是因为太悲愤了,他竟没有追问舒珊琪为何会帮助欧阳家族?
“据说是鬼域的人。”她是江湖百晓生的负责人,也曾听说过死士这个概念,不过这只是一个传说,并没有确切的记载,更不曾听江湖人谁说见过。“所以,我们需要叔叔主持大局。”
沈桀慢慢将她扶起来,她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双手在颤抖。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向她,亦没有回答她,“我想去看看大哥。”
两人健步如飞的奔向宫城,虽然王府距离宫城不过才一里路,可是他却觉得这段路是那么的漫长,比以前任何的时候都觉得长。刚跨入宫门,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就随着寒风袭来。沈桀的心一直被揪着。
“参见王爷!”正在搬运同伴尸体的士兵向他行跪礼。
他挥着手示意他们免礼,继续手中的活。
沈桀被这一幕给惊呆了,横七竖八的尸体躺在血泊里,睁目怒斥,断臂残垣,甚是触目惊心。十八年前,独孤家族被灭满门的时候也没有这般多的尸体,数月前的欧阳莎莎和万俟悠扬的婚礼虽也倒了无数的人,但是他们没有死,只是冷笑天用来吓唬大哥的。但是现在的场面却是这么血腥,这么冲击着视觉,这么让人反胃。“大哥在哪儿?”
已经到了门口,可是沈桀伸在半空的手却停了下来,他犹豫了,他缓了一口气,才艰难的推开门,门嘎吱一声开了。屋里很黑,被一种很压抑的气氛萦绕,只有几盏忽明忽暗的亮着,“为什么这么暗?”沈桀缓缓的走到那几盏灯的跟前,旁边横着一口棺材,跟夜一样的黑。棺材还没有盖棺,他紧闭上双眼,一直都不敢睁开。
良久,沈桀才艰难的睁开眼,望向棺材里面,他的心又是一震,里面的确是欧阳俊烨。
他安静的躺在里面,脸上还是死去时祥和的笑容,已经被精心梳妆打扮过了。沈桀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过他如此的笑容了,定是这个女孩带给他的,看来他走的时候很安详。
“大哥!”在看着自己亲人尸体的时候,有几个人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沈桀眼里的泪水怎么也控制不住,就那么肆无忌惮的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欧阳俊烨的脸上。这不是对死者的不敬,相反的是对他的深爱。
水凌灵再一次看到欧阳俊烨的尸体,心情又能好到哪里去?
沈桀正准备放声痛哭的时候,水凌灵却示意他小声点,“干什么?还不能让我痛哭?”他的声音低沉而悲愤。
“父亲的死暂时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水凌灵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为什么?”沈桀不明白。他的大哥驾崩了不是应该昭告天下吗?
“父亲才刚死,死士就闯入了宫城,这个时机也把握得太天衣无缝了。”虽然在悲伤中,可水凌灵还是能保持冷静,所谓痛定思痛。
“你是说宫城里面有内奸?”沈桀突然就停住了哭声,大大降低了音调。
“我不知道。两个可能,一是宫城里面有内奸,二是敌人时刻在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这两个可能无论是哪一个都是一件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