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城南门,余火未停,蜀军残余势力正在为他们的主将刘循做着最后的拼搏。
南门大开,伴随着一股浓浓的烟尘,刘循以及身后蜀军的重要将领踏马飞奔出来。
此次雒城全部兵败,刘循等人也失去了最后的依仗,此时此景,不由地让刘循回想起刚开始出征的情景,不由得感慨万千。
冲出了城门,刘循不由地回望了一眼城墙,悲从心起,一股壮志未酬的悲凉弥漫在心头。
“将军,快走吧,汉军杀过来了。”刘璝见刘循一脸灰败惘然之象,心中感触顿生,但危急时刻,他还是急忙催促着刘循快逃。
众人好不容易从城中杀出来,可谓是九死一生,如果现在要是被身后的汉军抓住,都不知道会有多冤。
人在危机关头,总会毫不犹豫的要保护好自己,但是当逃出来之后,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一瞬间就让刘循冷静下来,此时刘循的脸上虽然充满了不甘心,悲怆,愤恨,但却没有绝望。
“你们逃命去吧,我不走了。”刘循缓缓回头,心里的思绪也渐渐的平稳起来,脸上所表现出来的情绪也全部收敛了。
“将军这是何意?”刘璝吃了一惊,不过最让他吃惊的是,他从刘循的眼中看到了死志。
刘循环视逃出来的众将士,脸上带起淡淡的笑容,说道:“此次大军兵败,五万将士沦陷于雒城,我身为三军主将,罪责难逃,理应当斩,愧对于父亲,回去定是死,索性留下来,就算死了,也能抵消一些罪责,不会让父亲难堪。”
“将军这是什么话,此次兵败非将军一人之过,我等会陪将军一起承担,将军毕竟是主公的长子,料主公也不会把将军置于死地。”其余将士听了之后,都是力挺刘循。
“不必说了,我的罪责难逃,愧对于父亲,只需我一人承担下来,主公才不会牵连你们。”刘循对着众人抱以感激道:“你们回去之后,就说我刘循有负主公之托,因独断专行,不纳谏言,导致雒城兵败,此罪我一力承担,不关众将军的事。”
远处杀声渐渐传来,城门处的蜀军不是汉军将士的对手,立马就被击溃,开始朝着刘循等人的方向冲杀而来。
刘循脸色一变,对着尚在犹豫不决的蜀军将领吼道:“快走,我的命令你们也敢不听,快走啊!”
以刘璝为首的蜀军众将见刘循决心已经难以改变,再加上后面的汉军已经突破出城门,再不逃恐怕就没机会逃了,索性也不再劝说刘循,但是都非常恭恭敬敬向刘循低头拱手,表达出心中最诚挚的尊敬。
刘循看着他们表达出来的尊敬,心中一热,不由得豪情顿生,脸上重新展现出蜀军大将军应有的风采,对着他们发出最后的命令:“我刘循,最后一次向你们发号施令,一定要突围出去,一定要活着。”
“遵命。”众将士语气坚定,却是一个个泪流满面,哽咽不止。
“大将军,在刘某的心中,只有你配做我的主将。”刘璝狠狠的一咬牙,冲着身后的蜀军将士喊道:“走。”
蜀军将士们充满不舍的从刘循身边穿过,各个心头沉重,他们仿佛能预料到刘循落入汉军手中是怎样的下场。
刘循微笑以对,明知留下来必死的他,此时心中却是说不出的轻松,在最后一刻他得到了将士们的真心拥戴,就算是桀骛不驯,心中对自己还是有所不满的刘璝,在最后一刻也承认了自己,这让他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感觉。
看着剩余的蜀军众将走远,身后迎来的是一群杀气腾腾的汉军,里三圈外三圈的以刘循为核心开始包围。
刘循不见丝毫紧张,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刘璝等人,又把头转向汉军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深沉,迷惘,脸庞上那带过的一丝复杂,始终注视着成都的方向,忽而苦涩一笑,嘴角轻动,呢喃道:“父亲,我愧对于你,看来你们的愿望,我是不能帮你们实现了。”
面对着人数众多的汉军,刘循竟然视而不见,丝毫不畏惧,脸色始终是那么的平静孤傲,只不过一只手慢慢的移向腰间的短匕。
身旁离得近的汉军士兵看见刘循的举动,不免的有些紧张,开始与刘循拉开距离,他们自然知道眼前这人就是蜀军主将,不过他们事先已经接到命令,不到万不得已,尽量生擒,此时见刘循有异常举动,他们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唰”得一声,刘循拔出匕首,眼神忽然之间变得狰狞而又决绝,接着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双手握住柄首,狠狠地扎向自己的心口。
“不要……”吴懿冲进被汉军包围的圈内,焦急的大喊,当看到刘循要自杀的一幕后,更是睚眦欲裂,大声吼起,“不……”
吴懿的大吼,并没有挽回刘循的决心,那锋利的短匕也并没有任何停顿的刺入刘循的胸膛,刘循脸色骤然扭曲,脸上因为痛楚变得通红通红,同时嘴里一阵呜咽,那一口上涌的脓血,被他强行的咽了回去。
看着马上摇摇欲坠,却又强自坚持,咬牙挺身的刘循,吴懿顿时就呆住了,一双眼珠子仿佛就定格在了刘循身上。
自从知道蜀军主将是刘循之后,吴懿第一时间就想救下刘循,心想,如果我军击败蜀军,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把刘循逼入绝境。
所以在他得知刘循要从南门逃跑的时候,他瞒着刘勋等人,在交战中没有赶尽杀绝,并且还给了他们充分的时间,保证让他们逃出雒城。
不想吴懿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刘循萌生死志,竟然自杀,导致吴懿苦心安排的放水行动到头来功亏一篑。
此时的他除了对刘循的自杀感到吃惊和意想不到外,还带有一点点的郁闷,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并且是在隐瞒着刘勋的情况下,可以说是违反了军令,得到的结果却是如此的惊人。
因为心脏被刺穿,刘循的生机被迅速抽断,虽然他还是咬牙坚挺着,但还是抵挡不住身躯所带来的无力,没一会儿,他脸色大变,紧接着一大口一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嘴里喷薄而出,身躯终于控制不住,从马背上摔下来。
“砰!”摔落在地上的刘循挣扎了几下,终于不动,只见他睁大的眼睛中黯淡无光,足以证明已经气绝生亡了。
周围的汉军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本来还杀气腾腾的他们,此时就站在原地不知所错,完全不知道这种情况该如何处理。
“哎!”吴懿一脸惆落的走上前,站在刘循的尸体前,看着刘循那一双已经失去了光泽的眼睛,然后蹲下身子,轻轻的为他把眼睛合上。
在那一刻,他心中五味俱翻,难以言明,虽然刘循死了,但他还是从刘循的眼中看到了他生前是怎么样的心情。然后,他抬起头注视着成都的方向,刘循就是死也是面朝成都。
就在吴懿想命人把刘循的尸体好生看管之时赵云等一众将领也赶了过来,瞧着眼前的一幕,再加上周遭的的士兵道明原委,也尽是唏嘘感叹。
“如此英才,却是白白了却性命,真是可惜!”赵云来到吴懿的跟前,看了一眼情绪不佳的吴懿,安慰道:“将军莫要难过,刘循虽是你的故旧之人,但敌我双方立场不同,有此结局,也在所难免。”
吴懿沉默了半久,无奈的点点头,站起身对着赵云说道:“赵将军,我希望把刘循的尸身妥善安葬,不知可否?”对于刘循的尸体,吴懿虽然心中早有定夺,但他也不能一意孤行,必须要征求赵云的同意。
赵云摇头苦笑道:“这事我无权做主,必须问明主公的意思才可定夺。”
吴懿点点头,缓缓道:“也罢,我这就去求求主公。”
说罢,众人带着刘循的尸首,进入城内。
刘勋得知吴懿的请求后,说道“吴将军,你这话就见外了,刘循虽然是我军大敌,但如今身死,也需要个死得其所,刘循既然是你的故旧之人,就交给你安葬吧。”
刘循从北门逃出,从根本上来说是不可能的,所以当听完众谋士以及当时在场的士兵分析后,刘勋可以断定,作为进攻南门主将的吴懿是故意放刘循等人出逃的,只不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子,当看见刘循的尸首后,刘勋也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如果是一个活的刘循,刘勋怎么说都不会交给吴懿,因为刘循的身份在蜀军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刘勋还可以借此打消刘璋等人的士气,但是一个死人,刘勋则完全没有兴趣,索性直接把这烂摊子交给了吴懿。
吴懿见刘勋同意的这么痛快,也是松了口气,微微笑道:“如此就多谢主公了。”
随即吴懿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一脸愧疚的道:“主公,我……”
“子远不必说了,你我知道就行,不过下不为例。”
刘勋知道吴懿是要提故意放走刘循一事,所以急忙开口打住,此时吴懿投靠刘勋不久,最怕的就是产生间隙,如果吴懿把事情公开,少不了军规伺候,再者,刘勋心中尽管有些不满吴懿瞒着自己故意放走刘循,但还是敬佩吴懿的为人,不忍以责罚。
吴懿万万没想到刘勋会这么放过自己,要知道自己的做法从轻来说是擅自行事,严的来讲是触犯军规,甚至是通敌之罪,从根本上来说是藐视了刘勋这位最高统领的权威。
就算是两人平常关系很好,但在这种事上,一般没有情分可讲,但是刘勋表现的大度,让吴懿心中产生了巨大的反差,心中不免把刘勋的形象无限放大,眼中更是闪过感激之色。
什么都不必说,刘勋与吴懿只是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彼此的想法,不免相视一笑,关系更是进了一步。
“主公倒是会拉拢人心。”庞统四处乱瞄,不过眼神始终是处在刘勋与吴懿之间,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好动的庞统监视着。
“士元,不可乱语。”诸葛亮在一旁瞪了庞士元一眼,不过他眼中却是对庞统的话深深的认同。
刘循一事告一段落之后,刘勋等人是皆大欢喜,除掉了眼前的大敌,不仅可以打击到蜀军的士气,更可以顺利的挥师成都,拿下成都,基本上益州很快就会落入刘勋的手中。
“我军先休整几天,也不知道剑阁的战况如何啊。”看样子,刘勋很是挂念剑阁的战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