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张飞和甘宁等人登城一看,四下里人头涌动,尽是曹军,将城密密匝匝地绕了三圈。张飞常常抱怨没战打,心中憋闷已久,不过猛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的军队,却也兴奋不起来,怔了一怔,面色凝重,拔剑出鞘,大声说道:“樊城是襄阳的重镇,樊城一失,襄阳必然危急。主公将樊城托付给我,我就要给他守住,我意已决与此城共存亡,你们也是一样。传我将令,死守城池,有敢后退一步者斩!”
“誓与樊城共存亡!”
“誓与樊城共存亡!”
“…………”
甘宁、向宠等人也跟着喊了起来,随后全军将士都喊了起来。
汉军士兵平时都深受刘备和刘勋的恩惠。士卒们都乐意为保住襄阳,拼死守卫樊城,个个都视死如归。
过不多时,但听得咚咚咚之声大作,城下曹军中战鼓擂响,数万曹军齐声呐喊,扛着云梯攻上城来。待曹军架好云梯,蜂拥而上,看着要到城头之时,张飞这才命令兵士将整锅整锅地沸水浇了下去,成块成块的大石砸了下去。一时之间城头上矢石如雨,火箭来去,好似飞蝗,云梯大都着火了。曹军将士眼见着要爬到城头,胜利在望,哪料到张飞会如此欢迎他们,猝不及防,登时中招,一个个不是被烫得浑身起泡,便是被砸得头破血流,要么就是被烧得焦头烂额,狼狈逃窜,惨叫之声响成一片。
战斗进行的很惨烈,恶斗一直持续到日落西山,曹军的尸体在城下渐渐堆高,后续队伍仍如怒涛狂涌,践踏着尸体攻城。夏侯惇瞪着硕果仅存的一只眼睛,向城上望去,长眉倒竖,回头对荀攸说道:“丞相说,刘勋虽然看似占尽地利,但还是有破绽的。而守将居然是脾气暴躁的张飞,这简直可以说是胡闹,于是便命我领大军前来。我满望能一鼓而下,没想到敌人抵抗竟然如此激烈,看来这张飞是有些本事。虽说丞相料错了张飞,但我以五万人打三万人竟然打不赢,却也难辞其咎,唉,我当真没面目去见丞相了。”
荀攸说道:“将军莫恼,敌人占尽地利,我方人数虽多,一时却也难以取胜。不过临来时丞相曾给将军一批攻城利器,将军如何忘了?”
夏侯惇一拍脑门,大喜着说道:“你不说,我差点给忘了。”立刻传令道:“传我将令,停止攻城!”随着一声令下,曹军如潮水般退了下去,一直退到三十里外,才就地安营扎寨。
张飞虽见敌军退走,不敢怠慢,当夜同甘宁、马良以及太守向宠一道上城巡视,整晚都未曾合眼,曹军却不给他们面子,并没有来攻城,而是躲在营寨中睡大觉。
次日,刚刚黎明,张飞疲劳已极,伏于城头小睡,忽听车声隆隆,张飞大惊醒转,探身一看,只见曹军已兵临城下,前面陈列着五辆霹雳车。张飞正欲下令迎敌。猛听得城下一声鼓响,曹军一齐拽动石车,但听得飕飕飕之声不绝,大石如雨,不断向城上打来。汉军将士稍有探出头来的,必被打得脑浆迸裂,掉下城来,一时之间,死伤无数,哀嚎满城,尸体堆满了城头。
汉军士兵从来未见过如此厉害的攻城兵器,吓得心胆俱裂,抱头鼠窜,城上登时乱作一团。不管是张飞、甘宁,还是马良向宠也没见过霹雳车,不知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兵器,眼见着无数大石飕飕地从头顶上掠过,吓得头皮发麻,汗流浃背。不过关键之时,不容他们害怕。张飞长眉一轩,挺剑傲立于城楼最显眼处,冒着矢石,大声呼喝,指挥兵士守城。守军见主帅悍不畏死,激起余勇,重又回到各自岗位,死命拒敌。城上城下攻拒杀伐,喊声一阵响过一阵。
过不多时,西门守将来报:“报,曹军猛攻西门,飞石如雨,城墙被砸开一角,曹军像潮水一般涌了进来,守军死伤殆尽,抵敌不住,请将军速带兵增援。”张飞瞪了他一眼,问道:“守军死伤殆尽,你为什么没死?”
那将领吓得哆嗦着说道:“这……末将是来报信的。”
张飞向他瞧了一眼,冷笑道:“报信的?我自有探消息之人,却也不用你来多事。”说着,张飞手腕一转,倏地一剑刺出,那将领“啊”地一声惊呼,长剑刺入了那人小腹,一股鲜血沿着长剑流了下来,那人两眼一闭,登时气绝。
张飞猛地拔出剑来,看着那具扑地而倒的尸体,冷冷地道:“我说过后退一步者斩!不管你是不是来报信的,只要退了一步,就得死。”
“张将军,我去西门!不怕死的跟我来!”
甘宁大声呼喊着,汗流如注,脸上的血汗混在一起,看起来很是恐怖。城上守军见甘宁如此英勇,血气上涌,大声呼喊,立时便有五千勇士跟了上去。其余人马则在张飞的带领下,死守东门。
曹操的霹雳车威力虽然巨大,但守城的汉军人人玩命,个个发疯,用血肉筑成的长城,硬生生的顶住了缺口,曹军一时也奈何他们不得。其中张飞和甘宁更是典型的不要命,哪里最危险哪里便能看到他们在上窜下跳,大呼小叫。守军一看主帅尚且如此拼命,自己怎么好意思贪生怕死,双眼冒火,如颠似狂,拼着老命奔到城墙边上抗敌。
夏侯惇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樊城在张飞的死守下,却仍屹立不倒。如此猛攻了十余日,夏侯惇黔驴技穷,眼见兵士已疲,不堪再战,可要想退军,却又心不甘,不禁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张飞。
这日一大早,夏侯惇又立于阵前,破口乱骂,忽听西北角鼓声大震,喊杀之声,震动天地。他手搭凉棚,向西北方望去,但见尘土飞扬,似有一支军马杀将过来,曹军大声惊呼,纷纷退后。
夏侯惇正要派人哨探,忽见一小校飞奔而至,大声叫道:“报!敌将陈到领数千名白耳兵杀到,还请将军早拿主意。”
夏侯惇大吃一惊,向荀攸瞧去。荀攸道:“我军顿兵城下十余日,兵士已疲,不堪再战,如今汉军精锐援军已然赶到,我军若再不撤,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夏侯惇遥望城头,愤愤地道:“张飞!张飞!有朝一日我定叫你不得好死!”说完,夏侯惇传令道:“传我将令,全军撤退。”
话音未落,忽听西北角喊杀之声大振,张飞居高临下,侧头一看,见是陈到的援军赶到,心中大喜,下令追杀,大开北门。两万精兵冲了出来,张飞虽已血肉模糊,却也毫不示弱,当先冲阵,大刀左砍右劈,如入无人之境。曹军久经战场,虽败不溃,夏侯惇自领精兵缓缓殿后,缓缓向东北撤退。
张飞缩在城内守了十余日,虽窝火已久,却也没到发疯的地步,知夏侯惇勇冠三军,倒也不敢过分逼近,象征性的追出三五里,全师退还,中途与陈到的三千白耳兵合兵一处,同进城来。
张飞喜笑颜开,握着陈到的手,说道:“可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
说完,张飞两眼一黑,仰天便倒。
陈到忙将他拉起,仔细一看,只见他身上伤痕累累,战袍已被鲜血完全染红,不禁虎目含泪,道:“是我们来得太晚了。”忙命人将其搭至床上,召大夫前来诊治。
陈到看着虚弱已极的张飞,对向宠说道:“主公来时曾对我说道,此番曹军必会猛攻樊城,叫我们好生防守,小心在意。如今只看翼德伤成这样,便可知战事有多激烈了。”
向宠说道:“本来我们三万大军依托城池,借助樊城抵御五万曹军不成问题,可是夏侯惇不知从哪搞来,攻城利器霹雳车,实是很难对付,张将军却带领将士们,硬生生的将其顶了回去,真是神人啊!”
“噢,原来曹操秘密建造的攻城利器原来是霹雳车啊!”
马良忽然想明白了,“风卫”打探到曹军建造攻城利器的消息是非常准确的,攻城利器就是霹雳车。
夏侯惇屡攻樊城都以失败告终,本来指望霹雳车可以出奇制胜,没想到陈到率领白耳兵前来支援,导致自己前功尽弃。而且,五辆霹雳车已被白耳兵悉数焚毁,现在要拿下樊城的机会是不可能有了。
没有办法,夏侯惇只好令全军龟缩在营寨内,与城内的张飞形成对峙的局面。
…………
南郡方向,曹操的十五万大军除去被曹彰折损的五千人马,剩下的已经悉数到达枣阳城下,曹操虽然知道兵法中的攻城是下策,但在必要的时候,攻城也是没办法的选择。
清晨的阳光透射过云层,照耀在荒凉的大地之上,照射着枣阳内外无数士兵的盔甲上,反射出阵阵夺目的寒光,风雷震动,旌旗四起,战鼓轰鸣,单单只从旁处观察战前的场面,就已经令人莫名兴奋,神经自然而然的出现紧缩现象。
经过枣阳军民数年的精心构筑,无论是城墙高度和厚度,还是在曹操大军强大的气势面前,仍能体现出从容不迫,静悄悄地趴在那里,虽然身处防御的角色,但獠牙却依然带着致命的凶猛。
虽是面对如此坚固的枣阳,曹操对战争还是充满了必胜的信心,这也是曹操的优点,无论多艰难的战他都打过,所以他也很有信心。
枣阳是曹操大军拿下南郡的一个障碍,为了这一战,他特意从泰山调运了大量的木材,制作了一百架云梯,三十架折叠云梯,一百辆箭楼,十辆霹雳车(其中五辆拨给了夏侯惇),近十辆巨角冲车,并且派出了麾下十五万大军,这等精心的准备,这等庞大的阵势,势必要置汉军于死地。
曹操在阵前将自己的目光放眼望去,十万精兵,各个训练有素,战意高昂,他们只等待着自己一个命令,就将扑向对面的城市,用身体去撕开枣阳的防线,然后直下江陵,拿下南郡,将刘备的地盘撕裂。曹操此刻面带微笑,显然非常满意士兵门的状态,久经沙场的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更加相信这些由各大将领精心训练出来战斗力极强的士兵。
“咚、咚、咚……”震耳欲聋的鼓声惊天而起,攻城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