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乐觐在床上翻覆。睡着了又像是没睡着。脑海里沈时延和苏诺的那两张脸来回折腾着她的神经。她快疯了。最后一次半梦半醒间,她干脆一鼓作气,坐了起来。看着窗帘缝隙透过的路边灯光。是晨曦还是深夜,分不清。她一看时间,凌晨两点三十七。
她清晰的记起刚刚介于清醒和迷糊之间的梦境。苏诺那张满是抓痕的脸,离去时眼光低沉,似是泣血。接着又是沈时延,小时候的他顶着一张哭得快融化的脸,可怜兮兮看着她。她恨铁不成钢的骂:不是告诉过你打架除了关键部位不打,身上其它地方怎么痛怎么打吗?你怎么这么笨!打架都不会。下一秒覆盖上的便是前一夜,沈时延长大后的面容,阴鸷、凌厉。那幼年、成年的两张脸渐渐重合,让她感到一阵诡异。
昨晚一夜都没睡,便急匆匆回了家。提心吊胆的一天下来,她害怕沈时延恶狠狠的冲到她公司,结果没有,心里却更加失落。女人真是矫情的动物,他来了,你恨不得他从未出现,可是他未曾出现,你的心里比看见他来了还要难受。她的理智问她的情感,你到底希不希望他来。她的情感回答她的理智:我渴望冲动,却安于理智。
……
自问自答还没结束,她听见门外的响动。有人在开她的门。她的房子在她出国前就租下了,没怎么住过,临走时让盛兮帮她一直续租。盛兮知道,沈时延自然也就能知道。这么夜深人静,来的人不用猜,肯定是那个冤家。
果然。
“你来干嘛?”乐觐冲出房间,便看见沈时延一脸惊愕的进门。
“等我很久了吗?”
“…”乐觐没有接他的话。
“本来早上就要去找你,突然有事要去外地。刚回来。”
“哦。”
“怎么,一直等我到现在?”他嘴角开始有了好看的弧度。他真是个好看的男人。在国外的那几年,乐觐太想念他的脸,他的声音和他身体散发的香气。难怪有科学家会说人类因为体味相互吸引。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要脸?”乐觐完全不知道她的哪句话让沈时延有这样的误会。“你到底来干什么来了。深更半夜的,跑来一个女人家里。”
“你忘了?”沈时延嘴角刚上扬的弧度很快僵硬下去。
“看来乐小姐现在真真尊崇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千古名言啊!”说着掏出昨天乐觐留下的钞票。
“哦,原来是为这事来的啊。”刚说出口,看见沈时延的眼神开始凌厉,她不着痕迹的退后一步“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大家都是成年人。以前你小,我也不好跟你说这些东西。你技术一般,那么多钱也应该够了,给你就拿着吧。”
“看来你经常找啊”这下沈时延的声音里的怒气也不掩饰了。他的紧紧握住拳头,指节泛白。不知道这怒气是因为那个女人说的那番言论,还是讽刺他的技术。
“怎么了?你别告诉我你这几年守身如玉。你的那个数学还是语文呢?”这三年里她有和罗希联系,知道沈时延和宇文走的近,她醋意横飞的接着说“装什么孔圣人。”她突然恶向胆边生就是想恶毒的激怒这个男人。她就是想踩踏在他的底线上。
“我没有和宇文…”沈时延的愤怒眼神给了她无限的动力。
“哟~少忽悠我了。大老爷们吃三年素?你的技术比三年前进步不少啊。花了不少钱和精力修炼吧?”乐觐装出小流氓调戏女学生的痞气表情。
“你不知道我是男人吗?”
“……”
看着乐觐没说话,他接着说道“你经常这么花钱吗?我怎么觉得不像啊。”
乐觐眼看着把自己诓进去了,羞愤交加。
“你怎么就不认为我正在为了别的男人守身如玉呢?”乐觐的脑子被沈时延这么一激,刚那点条理全没了。满脑子剩下的全是把刚才嘴上的便宜讨回来。完全不知自己在火上浇油。
“别的男人?是那个让你挥金如土的男人嘛?”沈时延被她这么一激失去了理智,快步走上去。抓住乐觐的肩膀,像是用力摇两下就能把实话摇出来一样。
乐觐拼尽全力挣扎,突如其来一甩手,“啪”的一声打在沈时延脸上,用尽全力,掌心震得发麻,两人愣愣得停止了动作。
“干什么?”乐觐一挑眉,又变成了那个百毒不侵,无坚不摧的女人。全身竖立着锋利的刺“你还想吃干抹净?告诉你,昨天是我喝多了,今天就没那么容易了。你真以为我好欺负。嗯?三年前,你打了我一个耳光。今天还给你。除了这个,我们之间好像也就清算了。滚!!!”
“我们之间怎么都算不清。”
“呵,那是你认为。”乐觐不愿再多说。转过头去。
沉静中,她听见了他的呼吸,他听见了她的心跳。
其实,人和人之间纷繁复杂,纵横交错,有谁又能一清二白的全身而退?
室内一片寂静。乐觐的心神与肉体脱离,越飘越远。她想到了她的豆蔻年华,她的荒诞举动,以及她曾经以为的爱情,愧疚,和她自我毁灭的幼稚行径最终吞没了自己和她的爱情。
……
乐觐起床的时候,听见了魏薇和乐栢仕的争执。真奇怪啊,古话说,小吵怡情。这对夫妻没夫妻情分,倒是吵得欢啊。
“我凭什么?啊?你的旧情人,你心心念念的女人给别人生了个儿子。什么时候轮到要我来管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你是不是认为你做的所有事情我都要包容?你眼里还有没有我?有没有这个家?”魏薇连珠炮一般的发问。乐觐站在房间门口,看见了那个少年。穿着朴素的白衬衫,低着头,隐约看得见脸色尴尬的要滴血。
“魏薇。他还是个孩子。苏育已经走了,他父亲连认他的勇气也没有。你让一个孩子怎么生活?”乐栢仕语气里带着恳求。
“这个不是我考虑的问题。我自己的家庭在别人看来都是笑话。你让我保持最后一点尊严的机会都不给。这是诸家的事情。”魏薇声音高了一个声调,嘴抿成一条线,努力想控制住眼泪。
“魏薇,这就当我求你了…”乐栢仕眼神变得卑微。他在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