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劝道:“无论如何,至少你在我们解决此案前,都得好好活着。”
芸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直愣愣的不吭声,算是默许了。
公孙将她带入油纸伞之下,由青歌给两人撑伞,自己则卷起芸娘的袖子看伤势。
一卷起袖子,公孙就忍不住皱了眉。芸娘右手的手臂上,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横在上面,至今还在不断往外渗血,又因为雨水的关系,大部分的鲜血已经被洗掉了,只剩下泡的发胀的伤口。
公孙有随身携带金疮药的习惯,又从庞熠的袖口撕下了一些长布条,给芸娘简单包扎了一下。
庞熠为公孙撕他袖子的举动感到十分开心,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殊不知公孙撕他衣服的主要原因是这里除了白玉堂就他的衣服质量最好,比较柔软,适合用作包扎。
按公孙的意思,是想带着芸娘赶回白府治伤,伤口已经发炎了,再不及时处理以后一定会有后遗症。
不过,芸娘却是怎么也不肯走,一定要留在这。公孙原本还想再劝,芸娘却在此时抬了抬尖尖的下巴看向前方,开口提醒:“她来了。”
众人下意识的往前一看,就见三娘正好从墙里走了出来,满是哀怨的走在路上,一步一步,跟庞熠之前所见的完全无差。
芸娘看着三娘推门进宅子,脸上竟有了些湿意,再一摸,才知道自己哭了。
展昭也看的目瞪口呆,三娘除了身影淡了点,其他的神情动作就像是一个真人在他们面前一样。戳了戳公孙的脊背,展昭表示很不可思议:“这是什么道理?怎么搞出来的?”
公孙心里倒是有个答案,看了看芸娘问道:“这个不是人为的对吧?”
芸娘点点头,擦了把泪:“其实最初是没有的,但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有这样的景象了。”
公孙点点头,指着不远处的一面墙解释道:“那面墙应该是三娘死后才砌的,因为一些机缘巧合,那面墙起了记录的作用,每到雷雨天,存储在里面的画面就会被放出来。”
展昭好奇追问:“什么构造这么厉害?你能模仿出来么?”
公孙有些肃穆的看着前方:“有些事情,本来就不在人的认知范围内,更遑论去掌控。”
芸娘听的眼神亮了亮,揪住公孙的袖子问:“你是说,这真的是三娘死前的景象?”
公孙点点头,又问道:“只有这一段,到了宅子内就没有了对吧?”
芸娘点头,神色难辨。但总体,大概是开心的。
公孙像平日里拍青歌那样拍了拍芸娘,宽慰道:“逝者已逝,切莫再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了。她死了,你那么难过,那么你死了,她若泉下有知,又该怎么想?”
芸娘又掉了几滴泪,才收起悲容,坚强的笑了笑,对公孙道谢:“多谢先生。”
看完了一出大戏,众人打道回府。半路上,展昭悄悄的凑上去问公孙:“三娘和芸娘是什么关系啊?”
公孙无奈的叹气:“亲姐妹吧。”
展昭愣了愣。
公孙继续解释:“无论脸有没有变,人的骨架是不会变的,芸娘易容前,至少与三娘有八分相似,基本可以断定有血缘关系,在考虑她的年纪,应该差不多。估计她也是因为太像了怕被人认出来,才将自己的脸毁的如此彻底。”
展昭摸了摸下巴,了然道:“难怪……”
公孙顿了顿,又解释道:“芸娘天生带了些残疾,她左边比右边灵活,是由于先天半边身体的残疾而非仅仅是左撇子的习惯问题。”
展昭一愣,想起白玉堂之前说到他师叔收留的人都是可怜人,原来是这么个道理。也难怪那只耗子不愿真的同她计较。
不过话说回来,展昭没想到先天性的残疾竟然能被他师叔调养到这种程度,平日去看,竟丝毫看不出芸娘的异常。
这样想着,展昭忍不住开口问白玉堂:“之前你跟芸娘交手的时候,有觉得不对劲么?跟一般的左撇子无异?”
白玉堂也听到了公孙的那番话,仰着脸想了想才说道:“我对于左撇子,研究不多。不过收留芸娘这件事,的确很像师叔的风格。”
说起这件事,展昭又想起一件事:“你之前说易容肯定不是你师叔帮忙的,那么是谁帮的她啊?那个人是好人呢,还是坏人?”这话其实应该问芸娘,但芸娘显然此时精神状态显然不好,展昭也不好意思开口问。
白玉堂无奈地耸耸肩,抬下巴点了点芸娘,示意——只能到时候问她了。
展昭搔搔头,很是纠结。
芸娘倒是在此时开口了,显然刚才也听到了展昭的话:“黑鹰。”
展昭歪歪头,没懂:“什么黑鹰?”
芸娘解释:“帮我易容的那个人,叫黑鹰,他是个好人,帮了我不少。”
展昭点点头,知道是好人他就放心了。
而公孙则是默默感慨,顺带再激动一把——最近遇到的人,医术都很强么。
那夜,雨下的特别久,连带着空气中都带了些浓重的湿意。
众人半夜将芸娘带回了衙门,听完她的线索,都甚是惆怅。
芸娘显然没有要说自己的故事,众人也没好意思详问,只让她列了个所害的人的名单。她目前所杀的人,大多是些绣娘和做苏绣生意的,今夜死的,就是那个绣庄的老板。
芸娘说起他们的时候,依然无法释怀,眼里带着显然的恨意:“当初官府要找人做事,是他们将三儿推了出去,后来出了事,也是他们为了自保出卖了三儿。”
展昭点点头,插嘴道:“官府要做的是什么事?”毕竟他们是来查宫里的案子的。
芸娘笑了笑,证实了他的想法:“跟你们来查的事情有关系。其实这件事早在五年前就开始了,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出了些意外没有成功,三儿就是在那时候被用来顶罪然后被灭口的。”
众人暗暗皱了眉,却不说话,等着芸娘继续往下说。
哪知芸娘却开口道:“没有了。”
展昭睁大了眼,惊讶道:“没有了?”
芸娘看了看她:“我能说的,都说了。我是来自首的,不是来提供线索的。”
展昭无奈,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迫切想被治罪的。没办法,他只好将人先关进了大牢,等明天包大人起来了再做定夺。
案子到了这里也算结束了,展昭心里却仍然郁闷的很。白玉堂揉了揉他的头发,一语道破:“这个案子藏了太多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