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清,”曲临江的声音很低,似乎低到尘埃离,他垂着头,墨色的瞳孔轻轻的看着她的眼睛,眼中似乎缭绕着一层朦胧的云雾。他叹气:“你以前不会这么同我说话的。”
以前。他还敢同她提以前。季长清心中痛楚,却强自忍耐。她缓缓站起身来,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用力的说:“不要再跟我提以前,一起爱你是我瞎了眼睛,认错了人。”
曲临江再次沉默,玉面闪过一抹隐忍为难的落寞,似有感慨的轻声说道:“那你以后,可要睁大眼睛了看人,不要再看错了。”
“不需要曲大人提醒。”季长清立即反驳回去,忽然,脑中一阵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她抬手,下意识的扶上自己的额头,身体倚靠着身后的立柱。
曲临江眸光沉了沉,皱眉看着她,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给你找个大夫吧。”
他还这么关心她做什么?季长清心下懊恼,若是放在以前,曲临江这样关心她,即便她真有什么不舒服,不需要请大夫,单凭曲临江的一句话,对于她来说都是最好的良药。可是现在,曲临江的关心对她来说,除了如同利刃一样刺痛她的心之外,便如虚情假意般的逢场作戏,虚与委蛇,实在是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了。
“不用你管,”季长清虽然头晕,但还是挣扎着回道:“曲临江,如果你是来看我这个阶下囚笑话的,那么现在看够了,可以走了。如果你不怕我杀你,这次是来放我离开的,就不要废话。”
曲临江愣住,面上竟出现了另一种不知所措的神色。他垂了垂眸,遮住幽黑眼眸中莫名情绪,低声道:“可我现在不想让你走。”
第二百二十九章我要你活(1)
季长清冷哼一声,果然,她真是糊涂,他怎么会放了她?当年他杀他父亲,将她重伤,劫走母亲的事还清晰的如同昨日,如今她自投罗网,落入他手中,怎能指望他还能对她往开一面呢?季长清自嘲一笑,面不改色道:“你随便,反正被你抓住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曲临江皱着眉,脸上似乎显出一丝无奈又为难的神色。他不理季长清说的话,忽然轻声说道:“我想让你吃东西,”说着,转头对外面喊道:“来人,端上来“。”
随着他的话,一个小厮手上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走了进来。曲临江亲自走过去,接过食盒,将里面的盘子一一拿出来放在旁边的小桌上,他的动作很轻,也很有耐心。里面的小菜种类不少,他一样一样的慢慢放在桌上摆好,又转头看向季长清,说道:“过来吃吧,我记得,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季长清起初并不看曲临江,此刻听到他的话,下意识的朝小桌上看去。发现正如曲临江所说,小桌上摆的所有菜色,竟然全都是她平日的喜好。他竟然都记得?季长清微微有些诧异,以前,她从来不觉得曲临江对她用心。他们之间的一切,全都靠她的厚颜无耻和死缠烂打。而曲临江,只是被动的接受,不回应也不拒绝。他一直同她不温不火的相处,季长清那时沮丧无比,总觉得,曲临江其实是对她一点也不在乎的。
可是现在,季长清心情复杂的看着桌上那些饭菜,用力扭过头去,低声说:“你不用白费心思了,我不会吃的。”
“你若不吃,会饿死的。”曲临江道。
“那你不是更应该感到开心吗?”季长清再次看向曲临江,冷冷嘲讽道:“这不是你最想要的结果?我若死了,你就少了一个随时想要你命的仇人。”
曲临江愣了愣,一语不发的看着她。面上的表情幽静平和,对季长清的不识抬举,没有表现出任何生气或者愤怒的样子,只是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似乎眼前的季长清,对于曲临江来说,有些陌生的快要不认识了。
季长清开始还固执的同他对视,渐渐的,便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曲临江平静的目光中,似乎蕴藏着一种奇怪的力量,那力量温和,却又莫名有种让人心疼的感觉。似乎只要被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所有人都应该心疼他怜惜他,而非指责他。无论他做了什么,都不应该对他心存怨怼。
怎么会这样?季长清心头惊愕,这些年,她以为自己早练就了一颗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铁石心肠,尤其是面对曲临江这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她更不应该有一丝一毫的心软。可是,现在面对曲临江这样的目光,她心中竟然涌出一抹揪痛的感觉,那感觉十分清晰,是无论如何也骗不了人的。
这是不对的!季长清用力咬住嘴唇,强迫自己收回那种不该出现的,对曲临江莫名其妙产生的情不自禁的疼惜。可是,心头却被一波又一波的酸痛,绵绵密密的覆盖住,这样磨人的痛苦,几乎令她对自己外放的感情失去控制。
季长清再次撇过头,不去看曲临江的眼睛。她紧紧的握住隐再袖中的手,默默的对自己说:季长清,你要知道你在做什么,这个人,他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你不应该对仇人心存任何幻想,也不该对仇人产生任何怜惜。
“那不是很没意思?”曲临江的声音,忽然在季长清移开视线的时候幽幽传来,他的语气似乎突然一下子轻松了许多,甚至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季长清一愣,下意识转头看向曲临江,竟然真的在他唇边看到一点笑意,是如同以往的那种,平和安然的浅淡笑容。“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忽然有些迷惑,好像一瞬间,曲临江的情绪竟然完全变了样。
第二百二十九章我要你活(2)
“我不要你死,我想要你活着。”曲临江淡淡的说。
季长清皱眉,刚要说他不需要虚情假意扮好人的时候,曲临江忽然又十分自然的接着说道:“我要你活着,陪我下棋,陪我逛街,陪我吃饭,陪我喝茶。”
“曲临江?!”季长清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他在说什么?这个人怎么可以如此若并无其实浅笑盈然的说出这样的话?他要她陪她下棋,逛街,吃饭,喝茶?怎么可能,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