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季长清已经带着萍儿如入无人之境的直接到了莫雪居的门口,一眼便看到了站在窗前的曲临江。曲临江对她轻轻笑了笑,笑容温和,清远若黛染的青山,和煦若沉静的秋水,那笑容直抵心间。向晚的夕阳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色,整个人如同一个沐浴仙境的神祗。
第一百五十八章我不拦你(2)
见到曲临江的一瞬间,季长清一路上想的那些质问的话,全都忘到了九霄云外。她愣愣的站在屋外,同曲临江对视着,似乎忘记了说话。
“长清,你来了。”还是曲临江先开口,他缓缓走出屋外,对季长清温和的说道。奔尧跟在他身后,肩膀上背着早已整理好的包袱,曲临江的东西少的可怜,连带着奔尧两个人的,一只是打了两个不大的包袱。
看到奔尧背着的包袱,季长清才忽然回过神来。她抬头,清亮的眼睛对上曲临江乌黑若夜的眸子,脸上的表情十分紧绷,声音镇定的问道:“江大哥,我听说你今天就要搬走,为什么,之前你不是还说新找的院子还没有修好,需要在季家多住几天才会离开呢吗?”
“不错,”曲临江眸色波澜不惊,似乎并不意外季长清会这样问,而且从容应道:“之前我的确是这样说的,不过,我刚刚收到一个朋友的信,上次我和他通信提到要在冀州找一个院子,没想到今天他给我回信,说是他有一个现成的院子,环境清幽,条件也很好,直接送给我去住,正好省了我自己买的麻烦。”说到这里,曲临江的目光转向莫雪居那片沙沙作响的竹林,淡淡道:“既然我不能永远住在冀州,那么买一出宅院似乎也没什么用处。”
不能永久住在冀州。季长清脸色忽然一白,紧紧咬住嘴唇,低声说道:“即便是朋友有现成的宅子,你也不用这么急着走吧。”
曲临江道:“早走晚走,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要走的。”他声音沉静的如同没有温度的水,听在人耳中仿佛不带丝毫留恋的决绝。奔尧几乎扼腕,他家公子可真厉害,竟然在喜欢的女子面前都能这么沉得住气。
季长清的脸色又白上一分,曲临江的白衣落在她眼中是那样的刺眼,那纤尘不染的颜色,就如同曲临江的人,无论多努力的想要涂上些颜色,都是不可能的,因为它原本就是白色,即便涂上些别的颜色,抖一抖,又是白色。她几乎绝望了,那一句‘关于我今天遭人劫持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的话,反复在腹中打转,冲到喉咙,最终又被季长清咽了回去。
她还是没有勇气问他,哪怕是这个时候,她也不敢问他。
季长清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脸色嘴唇均无血色,心头愁苦无比,口中的声音却出奇的冷静:“你若执意要走,我也拦不住你,我,”季长清闭了闭眼睛,轻声说道:“希望你朋友的住处里我家近一些,若是有任何需要,江大哥,”她鼓起勇气抬头,看着曲临江说道:“你都可以来找我。”
少女的眼眸晶莹明亮,苍白的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容,那笑容虽然无力,虽然哀怨,虽然愁绪隐现,但却带着温暖的期待和浓烈的依恋和温暖。似乎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她永远都不会生他的气,对于他,她永远包容,永远退让,永远支持,永远不问。
我爱你,所以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点头,自从爱上你的那一刻,在我这里,对你的态度,便只剩下点头。
痛,割裂的心痛在心脏处蔓延开来,那把之前被放在胸口的小剑,此刻如同活了一般,瞬间化成一把锋利的剑,毫不犹豫的刺入曲临江的心脏。将他层层包裹的坚硬心脏,从重重的保护中剥离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他心中不可对她说的那些隐瞒,全都释放出来,然后狠狠鞭笞他的灵魂。
耳边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嘲笑他,曲临江,你就是个懦夫,你看看那你,你欺骗她的感情,利用她的善良,现在又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打一声招呼的擅作决定。你甚至连真实的身份都不敢告诉她,如此不堪的你,怎么配的上她这样的喜欢?
隐在宽大白衣袖中的手掌,紧紧握住,又缓缓松开。曲临江的表情始终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动,点漆黑目中雾霭渺渺,白玉般的脸上深情幽邃。他的目光若细雨轻轻停驻在季长清的脸上,半晌,语气淡淡的说了一个字:“好。”
说完,曲临江不再看季长清一眼,侧头对奔尧低声道:“我们走。”说罢,当先路过季长清,朝莫雪居门口走去。
奔尧看了一眼漠然呆立的季长清,少女此刻脆弱的如同一棵柔弱的小草,似乎风一吹就会被轻易吹走。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奔尧快不跟上了曲临江的步伐。
刺史府中,彭雨妍伸手一把将桌上的一对琉璃盏挥到地上,大声骂道:“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让父亲禁足本小姐?禁足本小姐之后,竟然自己出门想要去勾搭江临,简直比季长清那个女人还要过分。哼,可惜,人家也没看上她。”
跪在地上的一个小厮被彭雨妍的话吓得面色如土,当即磕了一个头,哀求道:“我的大小姐,您口下留情,这话若是让老爷听到了,或者是让那位听到了,您或许不会有什么事,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可是要被打死啊。”
“那又怎么样?”彭雨妍气急败坏,“本小姐就是生气,我是堂堂刺史府的千金小姐,凭什么随便来一个阿猫阿狗都能压制本小姐。”
那小厮听了彭雨妍口中的咒骂,几乎吓得晕倒,他是彭雨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今天的事,也是他亲眼看到才来回彭雨妍的。这位小姐虽然脾气暴躁,但好在出手阔绰,他还是愿意打探些消息,换些实际的好处的。可是,若这好处需要用命来做代价,那这代价也太大了点。小厮又叩了个头,苦口婆心的劝道:“大小姐,小的性命不足为惜,但若是死了,您现在正在禁足中,谁来做您的眼睛,替您打探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