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到手链之后,季长清便十分珍视,时刻戴在手腕上不舍得拿下来。以往每次见曲临江的时候,她都会戴着,这个习惯更像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可是这次,她的两只手腕皆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曲临江刚刚见了,心中一定在疑惑,为什么她不戴了,可是,面对曲临江略带疑惑的眼神,季长清只能心虚的选择视而不见。
手链现在就在齐佑手上,而她现在,又无法从齐佑那里讨要回来。所以,总有种对不起曲临江的感觉。
再一次的,还是曲临江首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突如其来的尴尬气氛,他缓缓坐在季长清对面的椅子上,淡淡道:“长清,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什么事。”季长清下意识回道,随即又匆忙改口道:“不对,我有事。”
曲临江微微一怔,奇怪的问道:“那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呢?”
听了曲临江的询问,季长清的脑袋终于在这个问题之下重新恢复清明,也终于想起自己这次前来的最初目的,便对曲临江说道:“江大哥,我听说你病了,所以来看看你。我,我这么久才来,你会不会怪我来的太晚了?”
曲临江的神色没有丝毫意外,漆黑的眼眸中闪动着温润礼貌的笑意,白衣黑发,眉目如画,仅仅一个浅淡的表情,便重新恢复成遗世独立的清冷淡薄。他微微摇了摇头,轻声回道:“不会,我没事,我的病已经好了,你不必挂心。”
他神色中突然的疏远,令季长清稍稍愣住,随即便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一股无法言说的悲伤霎时间涌上心头,季长清紧紧捏住自己的衣袖,也不知道是因为悲哀,还是因为无奈,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江大哥,我听说你受伤了,”她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接着问道:“你是怎么受伤的,是不是,为了救我爹?”
“不是,”曲临江略一思索,便否定了。见季长清紧紧皱眉看着他,沉吟了一下,又道:“我的确是受了些伤,但是,与救你爹的事是无关的,何况,我的伤也不严重,已经快要好了。”
他说的轻松,季长清却越发感到心中闷闷的难受,她低着头,伸出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拨弄那只小小的杯子,紧紧抿住嘴唇,低声问道:“江大哥,你,救我爹,是因为我的关系吗?”
“与你无关。”曲临江几乎没有思索,便说了出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去看季长清,而是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空空的地面上,随即,又掩饰性的端起自己面前空空的杯子。刚一端起来,才发现,杯中没有一滴水。曲临江无奈,又放下。余光却瞥见季长清正用一种类似哀怨的目光看着自己。
曲临江一怔,轻声解释道:“我救季庄主,是因为无意中得知季庄主有难,感慨季庄主的为人和季剑山庄精湛的铸剑造诣,所以才会冒然出手相救,与你,并无关系。”
季长清不说话,只是用眼睛大胆的盯着曲临江看,一句话也不说,似乎要把他的脸看出一个窟窿。
曲临江再次愣住,渐渐的,脸上的深情变得越来越不自然。季长清如同中了邪一般,视线依旧牢牢的盯在他的脸上,丝毫没有要移开的意思。一时间,空气飘荡着一股压抑沉默的气氛。
终于,曲临江受不了这样的诡异气氛,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的耳根,也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他一甩袖袍,洁白的衣袖在空中荡开一个婉转的弧度,曲临江负手而立。然而,“铛”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似乎掉在了地上。
曲临江下意识的朝地上看去,这一看,脸色不禁大变。
第一百二十五章曲临江番外2(1)
我是一个早就该死的人,能以这副残躯活下来,都是上天的垂怜和姐姐的恩赐。也许是姐姐向天借命的原因,她留住了我的命,自己却年纪轻轻便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以为,我和姐姐还有很长时间可以等。我以为,等我的身体完全康复了,就可以去皇宫中看望她。我以为,未来还有很长时间可以让我报答姐姐。
只是,这些在心底一遍又一遍期盼过的以为,都在得到姐姐突然离世的消息那一刻,全部崩塌。世界崩塌,天地崩裂,草木枯荣,健康或疾病,欢喜或忧愁,从此之后,我再也见不到姐姐了。维护虞国社稷,保护皇帝平安坐在那把金灿灿的龙椅上,成了我唯一的使命。
我的命是姐姐给的,皇帝是姐姐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要向姐姐曾经爱护我一样,去爱护皇帝。不管接下来要做的事,是不是我喜不喜欢,都没什么重要的。自从姐姐离开后,她留下的东西,便是我这一生需要守护的。
从此,对抗朝中奸臣,震慑齐氏众多蠢蠢欲动的皇族,守护虞国疆土,为国事操劳或为皇帝尽忠,我都责无旁贷。只是,我的决心是坚定的,不坚定的是那颗渐渐成熟多疑的帝王之心。当今陛下,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那个渐渐从一个男孩长成一个帝王的半大孩子,他从来都没有真正信任过我。于他来说,我这个亲舅舅,甚至不如陪他长大的乳母的儿子来的亲近。
很多时候,我常常反思自己,是不是性格太过平淡,缺少普通人的喜怒,所以才会让皇帝对我这个舅舅始终亲近不起来?直到有一次,我去宫中找皇帝商议国事的时候,在去辅乾殿的路上,无意中听到了皇帝和刘季的谈话。皇帝说,我独揽大权,他对我的忌惮和防备永远不会超过信任,必要的时候,可以秘密将我处决。
皇帝的声音不高,似乎再压抑着什么。我怔怔出神,站在原地好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为什么?我想不明白,难道仅仅是因为我在朝堂之上顶撞了他吗?可是,那个刘季推荐的官员,明明就是一个贪官,若是将建造港口船队的任物交给他的话,多半是要克扣一大半的银两的。这难道是皇帝所希望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