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夫人听了季延的安慰,却依旧是不放心的样子,虽然年近五十但脸容依旧姣好,只是黛眉微微蹙着,担忧道:“这副担子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易挑起的,老爷,你挑了这么多年,应该比谁都清楚个中滋味。”
季延神色微敛,眼中忽然显出众多复杂神色,脸上的表情也比之前更加沉重了些。及夫人说的不错,这么多年,没人比他更明白守护紫薇玄铁的难处。他们孟家人千辛万苦,甚至不惜隐姓埋名,到如今依旧怕被别人发现真是身份,以至于重新引来祸端,以季家如今的凋零,已经经不起波折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妻子,想到这么多年,这个女子也同自己一般每日的担惊受怕,但却多年如一日的对他不离不弃,甚至为了他的秘密,连自己的亲兄弟都瞒的死死的,便心中莫名感激。他季延此生,能找到这样的女子,实在是三生有幸。
季延情不自禁的伸手,将季夫人的手握在手心,宽大的手掌将季夫人的柔软手掌轻轻包裹其中,季延深情的说:“夫人,这么多年,多亏有你了。”他这样特殊的身份和特殊的身世背景,要找一位可靠的妻子是不容易的,遇到季夫人这样与他同心,情深意重的女子,实在是不容易。
第一百零六章尽人事(1)
季夫人突然被季延握住了手,因为猝不及防心中一惊,紧接着,脸色竟然微微红了起来,口中嗔道:“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我们都是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你现在说这样的话,是要诚心同我生分吗?”
“不是,”季延听季夫人这样说,忽然有些急了,连忙说道:“夫人多心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季夫人眼中闪动这丝丝缕缕狡黠的光亮,如同一个调皮的少女。直到这个时候,季夫人才似乎终于有了些季长清平日活泼激灵的跳脱的模样。到底是母女,终归有些习惯还是相连的,即便这些年,季夫人做了季剑山庄的夫人,以为要刻意保持低调稳重,但骨子里的性情,有些时候,还是会不经意的流露出来。
而这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才最引人注目,令人心动。季延见季夫人眼波流转间,顾盼生姿,心中不觉微微一荡,眼睛直直盯着季夫人脸上,竟是痴了。
季夫人被他如此直白的盯着,忍不住脸色又是一红,这番摸样,落在季延眼中又是另一番不常见到的风情。几乎是本能的,季延伸长手臂,一把将季夫人搂在怀里。
季夫人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连忙再季延怀里不安的挣扎起来,口中一边低声说道:“老爷,都多大岁数了,你还如此,也不怕,不怕被下人们看到笑话吗?”
“吓人看不到,看到了我就罚他跪墙角,”此刻的季延忽然像个小孩子似得,变得无理取闹起来,同时口中喃喃道:“夫人,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的,这么多年,让你跟着我一起担惊受怕,如同一个犯人似得躲躲藏藏,真是苦了你了,我,”堂堂的一庄之主,季剑山庄的领头人,竟然在此刻语无伦次起来,缓了缓,心中的激动稍稍平息,季延才有真诚的说道:“这么多年,我是真的感谢你。”
季夫人原本因为羞涩而用力挣扎的身体,听到季延这番话后,竟然慢慢的停止了挣扎,随即,她又缓缓伸出手,楼主季延的腰,头缓缓的贴在了季延宽厚的胸膛之上。季延这句话,是实实在在发自内心的感受,这么多年的夫妻,季夫人明白季延是一个不善于表达的人,他甚至没有同她说过几句情话,可是,季夫人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是真的爱她。哪怕他经常外出,哪怕他总是不归家,但他每次回来,看她的眼神,他的一举一动,没有一处不透漏着对她的爱意。今生嫁给季延,她是同他一样的心思,感恩也从不后悔。
“老爷,”季夫人的头贴在季延的胸口,眼角却有眼泪悄悄滑落,树叶沙沙作响,微风吹起指头的叶子,悠悠荡荡的飘在头顶,气氛美好而恬静。此刻,季夫人的语气控制不住的微微带了点哽咽,但依旧清晰的低声说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知道你的意思,我的心思,同你是一样的。我从来不觉得,跟你在一起是苦,只要跟你在一起,无论怎样样,我都是开心的。我只是,我只是”她说这里,似乎说不下去了,手臂却将季延的要抱的更紧。
季延带着胡茬的下巴轻轻蹭在季夫人的头顶,缓缓说道:“我知道,夫人,我知道你跟着我不觉得苦,你是这样的女人,忠贞热烈,敢爱敢恨,选择了就不会后悔。而清儿,”季延说道这里,话音一转,沉沉叹道:“清儿的脾性随了你,她同你是一样的脾性,选择了就执着的认准,不肯回头,作为我的女儿,清儿应该是不幸的了。”
季夫人再季延怀里点头,只是点头,半晌才说道:“清儿喜欢江临,老爷你是知道的,如今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该怎么办?”
第一百零六章尽人事(2)
季延听了这话,半晌不语,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知道,我们现在已经容不得一点差错,尤其是在这件事上,那个为江临,虽说看着没什么问题,但处处透着古怪,他多半是朝廷的人,所以”季延说到这里,似是不忍心再说下去。
季夫人抬起头,难过的看着季延的脸,说道:“难道,清儿的幸福就要这样毁了吗?老爷,我们不能保证清儿以后再遇到的人会更好,若是为人诚恳,心性正直善良,哪怕他同朝廷有所牵扯,甚至本身便是朝廷之人,也未尝不可啊?”
这话说完,季延的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片刻后,才沉声说道:“你应该知道,当今朝廷中有多少人想要找到那样东西,皇帝包括各路王爷们甚至朝中的有权有势的大臣,无一不想得到它,祖上的东西,经过这么多年依旧没有丢失,若是折在我手里,我不知该以何种面面目去见祖先了。”
“可是清儿,”季夫人迟疑了片刻,终究是没说什么,沉默了下去。一阵风吹过,空气中有阵阵的花香飘入鼻端。树叶哗啦作响,藤蔓的枝条再风中摇摆不定。临近中午,日头渐足了起来,风却忽然有些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