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雨妍打了这一巴掌,不但手掌疼,又抻到了刚才受伤的膝盖和手臂,这会又嘶的一声痛呼,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季长清看准时机,连忙上前假装扶住她,却一把抓在彭雨妍的伤口上,口中一边关怀道:“彭小姐,您怎么样?”
“嘶,不用你管。”彭雨妍疼得又是一咧嘴,一下抖开季长清的搀扶,又抬眼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曲临江,神色郁郁的对身边的丫鬟道:“我们走。”说罢,被另一个丫鬟扶住,一瘸一拐的朝楼下走去。
随着彭雨妍的离开,二楼的这一场闹剧终于接近尾声。
季长清目送彭雨妍离去,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她的表情依旧有些愣愣的回不过神来。哪怕彭雨妍狼狈的离开了,她却依然没有感觉到一点点胜利的喜悦。彭雨妍确实得到了教训,只是,她之前受到的那些侮辱,也并不能因此而消失,身份等级的差别,让她这种平民家中的孩子与彭雨妍那种高官家的孩子有着截然不同的差别。如此一想,一时的胜利或者失败,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长清,没想到,你这么调皮。”正在季长清看着楼梯口怔怔出神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曲临江温润清澈的嗓音。
季长清身体一震,连忙回过头来,便见曲临江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望着她。脸上的表情也有些耐人寻味,似乎还有种隐约的刮目相看的意思。
想到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季长清忍不住脸色一红,虽然她做的十分隐蔽,借助了萍儿季帆还有彭雨妍和她的婢女的遮挡,而没有别比人发现。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逃过曲临江的眼睛。不过,她也没打算这一举动能在曲临江面前隐瞒。
原本她就是在十分委屈和愤怒的情绪驱使下才做出刚才那样的举动来的,季长清虽然性情纯善,但骨子里却并不是软弱可欺的性格,所有的妥协退让,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情势迫人,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真的懒得去计较。
不过,彭雨妍刚才的行为,显然是踏破了季长清的底线,有些欺人太甚的意思了。季长清的反抗,也在情理之中。可是,面对曲临江的直接询问,她还是忍不住下意识的红了脸,在他面前,她始终是希望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他看的。
直到这一刻,季长清才感觉到了些微的后悔,然而,使事情既然已经做了,曲临江该看的都已经看到了,即便现在她在后悔,也并不难弥补什么。索性便破罐子破摔吧。
季长清想到这里,忽然抬头,盈盈水光的眸子对上曲临江幽深黑亮的瞳孔,脸颊微红的问道:“江大哥,你不生气吗?”
曲临江的唇角轻轻勾着,似乎还在欣赏季长清害羞的模样,乍然见到她用一副大无畏的口吻和姿态问自己这样的问题,突然有些没反应过来,漂亮的黑色墨眉轻轻挑起,问道:“生气?生什么气?”
第九十二章诱杀(1)
看曲临江此刻的样子,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全然不在意,季长清的脸色突然出现了困惑的神色,她开始变得不确定起来,低头沉思了片刻,季长清重新抬头,对曲临江轻声说道:“江大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你问。”曲临江似乎想也没想,下意识的应了她的话。
季长清又是微微一怔,曲临江逆着光站在她面前,他的身后,是一片雪亮的阳光,此刻斜斜照在茶馆二楼的栏杆上,曲临江的脸隐在那片光晕里,却并没有被太阳的光辉比下去,清远俊逸的如玉脸庞,落在季长清眼中,如同一个随时可以让人膜拜的神祗。
无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季长清轻声而小心的问道:“你今天,真的是要和彭小姐在这间茶楼约会吗?”
曲临江神色一顿,目光幽沉的看着季长清的脸,季长清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曲临江的回答。她希望从他口中听到一个‘不’字,她希望曲临江不是处于本意和彭雨妍约会的,而是迫于冀州刺史的权势,哪怕,这个希望十分渺茫,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希望着。
终于,沉吟半晌的曲临江似乎有了答案,他的目光依旧幽暗深沉的看着季长清,乌润的眸子里有暗光闪动,他缓缓开口,轻声回了一个字:“是。”
咔嚓,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渐渐碎裂。季长清忽然放下了所有的小心和紧绷,她已经得到了答案,无论,这是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江大哥,”季长清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紧紧捏住自己的袖口,强撑着厚着脸皮又问出了一个问题,她说:“今天,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毕竟,找今天的形势来看,如果不是她的出现,曲临江和彭雨妍已经在这里安静的约会了。
曲临江的目光越发深邃幽暗,他平静的看着季长清,如同在拖延回答的时间一样,迟迟不肯说出答案。可是,再满的回答,终究也是答案,他还是缓缓吐出了几个字,轻声的,如同呓语一般,不带任何感情道:“好像是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几乎是没有停留,季长清脱口而出了这句话。说完这一句,她低着头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重新抬起头,对曲临江展开一个灿烂又黯然的微笑,清透明亮的眸子里盈着清浅的水光,低声说道:“江大哥,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了,先走一步。”
说完,几乎是逃离一般,如同上一次被曲临江拒绝的时候一眼,季长清再一次从曲临江的眼前狼狈的逃开了。
随着中中午的临近,茶楼中的客人此刻渐渐多了起来,比之刚才的稀疏模样好了不少,因为人的增多,渐渐热闹起来。
曲临江却依旧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楼梯口的方向,没有移动一步,过往的客人和伙计见了他遗世独立的风姿,都主动的绕路而行。季长清已经离去有一会儿了,楼梯口的方向早已被其他人的身影覆盖。
“公子,”奔尧一直陪着他站着,直到大概过了一刻钟,他才无奈的提醒曲临江道:“季小姐已经走了,您,您这又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