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彭越到来之后,季长清便觉得有些不对劲,首先,虽说彭越也算得上清明廉政的父母官,但他的做事风格也有很大一部分凭主观,若是惹他不快,不管什么人,一律严惩。而对于他的这个向来胡闹无法无天的儿子,彭越虽然平日严加管教,但彭程死性不改,依旧会不时惹祸欺负普通人,彭越对此,似乎也没有什么更严重的惩罚,无非就是打骂一顿了事。可是,现下这种情况,彭越的态度却有些奇怪,从他今天对彭程二话不说,直接扇耳光的行为来说,便是他以前从未做出过的。
第六十八章判决(1)
不论别人如何觉得不对劲,此刻的彭越,面对曲临江的时候实在是感觉到了煎熬和压力。
曲临江是谁?手握二十万精兵的定国侯,唯一育有子嗣的先皇贵妃的亲弟弟,当今圣上的亲舅舅,先帝唯一的胞妹大长公主的准驸马,身份尊贵,手握大权。这样的人,岂是他一个冀州刺史可以轻易得罪的起的?
彭越心头发苦,之前曲临江到冀州他便知道了,但曲临江警告过他,不许对任何人透漏他的身份。所以,一直以来,彭越都十分小心,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敢告诉。不过,他已经严重警告过彭程,这段时间老实点,不许惹事。尤其是,不许惹季府上新来的客人,就怕得罪了曲临江。
他不知道曲临江来冀州的目的是什么,虽说冀州城最近有些流民,但却并不关他的事,而是天灾所致,流落到冀州来的。曲临江若要视察民情,也不应该来冀州才对,而是应该去灾情的原发地。但曲临江却没有,可见不是为灾情而来。如此,他便有些猜不透,但谨慎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没想到,彭越千小心万小心,逆子彭程却还是惹出了这样的祸。竟然无视他的警告,故意找茬,在大街上公然挑衅袭击曲临江。现在事情已成定局,又有众多百姓作为人证,让他想要包庇彭程都无从着手。曲临江那几句话看似平淡,什么前因后果都没说,却是摆明了要他的一个态度,若他一个处理不好,他这个冀州刺史,估计也就做到头了。
得罪曲临江这样的理由又是不能直接说的,只能旁敲侧击的历数彭程的罪,判的又不能太轻,彭越想了想,说道:“小儿无状,在大街上公然挑起斗殴,导致街市秩序混乱,百姓惊吓流离。身为刺史之子,公然行凶,欺辱平民,更是罪加一等。判牢狱一年,重打五十大板,当街行刑,如何?”
这样的判决一出,顿时满街哗然,百姓们立即三五成群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似乎全都对这样的结果感到十分意外。
彭程也不敢置信的等着彭越,从刚才到现在,他便受到了一连串的重大打击,他不愿意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彭越对曲临江如此尊重的事实。更不愿意相信,刚才那番对他的判决,是从自己的亲爹彭越口中所出。在他的印象里,无论他闯了多大的祸,最多被找回家打一顿,禁足一段时间,从没如此郑重其事过。
彭越话音一落,季长清更是吃了一惊,彭越不但惩罚了彭越,惩罚的还不清。而且没有询问任何人证,就当街宣判。宣判了,还要当街重打五十大板,要知道,彭程是彭越的儿子,当街重打彭程就如同当街打彭越的脸。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询问曲临江的意见!为什么?季长清惊疑不定,早就猜到曲临江的身份不简单,可是,能让彭越如此客气对待,他究竟是什么人?
齐佑轻笑一声,对此并不感到丝毫奇怪和意外,反而悠然自得的走到一边,弯腰将一条板凳扶起,轻轻巧巧的坐在了凳子上。顺手抄起旁边桌上洒了一桌子的瓜子淡定的磕了起来,那闲适的模样,那逍遥的态度,简直就是幸灾乐祸,坐等可看热闹的最好范例。
“刺史大人如此宣判,是否太过严重?”曲临江听到的时候微微怔了一下,随即从容问道。
彭越听到曲临江的话,连忙摆手道:“不重,不重,小儿无法无天,理当受此惩罚。”
曲临江微微低头,似在思索什么,长长的睫毛将那双乌黑若夜的星眸完全遮住,让人看不到里面的丝毫情绪。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缓缓说道:“刺史大人,令公子”他说道这里突然顿住,没有任何征兆的转头朝旁边看去。
第六十八章判决(2)
正巧与季长清看过来的目光对在了一处。季长清眼中的惊讶,猜测,迷惑等等复杂情绪,全都清晰的落在了曲临江眼中。
季长清也并未想到曲临江会突然朝她看来,两人对视了一会而,季长清便微微侧头,移开了视线。
曲临江也愣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对彭越道:“二少爷毕竟是大人亲子,当街重打五十大板这样的判决,有失大人英明。何况,二公子正当大好年华,加号一年这样的判决,对于他来说太过浪费时间。”
“哦?那以江公子之见,应当如何?”彭越听曲临江如此说,虽然他心中一时不解,但眼中却渐渐升起了一丝希望,若是曲临江能够宽宏大量,对彭程网开一面,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曲临江微微一笑,慢条斯理道:“令公子只是年少顽劣,缺少历练的机会,”他看着彭越的眼睛,似笑非笑道:“突厥近年屡屡犯边,实在是我虞国之患,不如将二公子调入边境,替国家戍守边境,保卫国土,也好建立一番功业,如此才不失男儿大好年华的豪气。刺史大人,一位如何?”
彭越一听曲临江所说的话,脸色当即便是一白,冷汗顺着额角簌簌流了下来。原本他以为,自己对彭程的判决已经够重量。可是,听曲临江的意思,竟是对这样的判决依旧不满意。虞国与突厥的边境,那是什么地方?十足的危险之地!
突厥人彪悍善战,近来又屡次进犯,即便是英勇善战经验丰富的兵士,在与突厥人交战时也多有死伤。何况,彭程只是一个一无所长,每日只知胡闹玩乐的纨绔子弟。去了边境,只有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