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似是忽然想到什么,季夫人眼神朝旁边巡视了一圈,对季长清问道:“萍儿呢,你落水,她怎么不在这里伺候?”她终于想到刚刚觉得不对的地方了,萍儿是季长清身边的大丫头,遇到这种事,自然因该是她吩咐下人去做该做的,而不是她这个当家主母亲自过来吩咐。
“娘,萍儿为了救我也掉到水里了,我让她下去换衣服了。”她不敢说萍儿不但没能救她,反而帮了倒忙,扑在她身上的细节,只能含糊的和季夫人说了个大概。
季夫人听了季长清的解释,似乎也没有多想,脸色渐渐缓了下来。季长清的衣服整理妥当,季夫人拉着她的手又开始细细叮嘱一番
第二十三章梨花木剑(1)
这几日因为落水的原因,季长清和萍儿都待在房中没有出去。索性两人身体都不错,萍儿之后也被季长清看着喝了一大碗姜汤,所以两人并没有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落水,留下什么后遗症。
这一日,暮色深沉,夜深人静。季长清的闺房只有主仆二人,就着幽幽的烛火,季长清安静的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歪着头,认真看着手中的物什,她左手捏了一块上好的黄花梨木头,右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刻刀,已经专心致志的和手中的木块奋斗了一整晚。萍儿做完了自己的事,走到桌边,将烛火拨亮一些,又到床边帮季长清铺床。
期间她不时抬头看一眼季长清,终于忍不住说:“小姐,您都已经连着刻了好几天了,到底在刻什么啊??”
季长清手中不停,依旧目不斜视的盯着木头,头也不回的说:“等我刻好了,你自然便知道了。”
萍儿嘟了嘟嘴,无奈的看了季长清一眼,重新转回头整理床铺。这些天,她已经问过很多遍同样的话,不过,每次季长清都是神秘的不告诉她,非要等到她刻出来之后,让她自己去看。如此这般,也不知到底在弄什么,反倒有些神神秘秘的。
季长清没空理会萍儿的猜测,自从落水之后,她便一直在想应该送曲临江什么样的礼物?那天无意中落入水中,她才有了一个惊喜的发现,原来曲临江并没有因为那天饭局上出现的不愉快而生她的气,非但如此,还不顾一切的去救她,这让季长清既意外又欣喜。
这个发现,更坚定了季长清送他礼物的决心?不过,要送什么,她着实为难了一番。女工之上,她的技艺一向不好,便是连平日自己用的手帕,也只是原版的白色丝帕。而不是如别家的大小姐,在自己用的帕子上绣上各种漂亮的花样子。她最多会在帕子的角落,简单的绣上一个清字。所以,荷包手帕之类的物件,她怕是送不了了。至于书法字画,虽然她偶尔闲极无聊也会写写画画,不过仅限于自我打发时间之用,实在没什么成就,这方面的考虑便也作罢。
一直这般冥思苦想,却不得其果。直到那天,她因为实在想不出送什么而气恼,便使劲的拿房中的雕花木椅出气。待注意到上面古朴漂亮的花纹时,忽然脑中灵光一现,也许,她可以亲手雕刻一件小东西送给曲临江。季长清虽活泼贪玩,但在自己决定的事上却绝不拖拉,想到就做,所以,眼前拿在手中的这方大半成品的梨花木,便是她这些天精心雕琢的结果了。
萍儿这会儿已经整理好了床铺,从装着针线的盒子里,拿出一个半成的荷包慢慢绣着。不时回头看一眼正在同木头奋战不休,好似整个人都已经沉浸在那块梨花木中的季长清。暗自无奈的摇了摇头,在萍儿看来,她家小姐现在的状态十分不对,看起来已经有些风魔了。
之前季长清做事是最没耐心的,无论是刺绣还是写字画画,或者是练剑,她都做不长,季夫人溺爱她,季庄主虽然管教的严厉,但因只有这一个女儿,加上季长清本身贪玩的性子,所以让她养成了随性的脾气。这会儿见她老老实实的做一件事,简直如同天大的奇闻一样。若是让季夫人或者季庄主看到,估计会十分欣慰。
外面再次传来打更的声音,已经是三更天了,萍儿困的眼皮直打架。迷蒙的看了眼季长清,见她依旧坐在灯下,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神色认真的盯着手中的木头。萍儿放下手中的针线,走到季长清面前,无奈说道:“小姐,很晚了,先休息吧。”
第二十三章梨花木剑(2)
季长清抬头看她一眼,眼睛依旧清亮有神,里面似乎撑着琥珀色的绚丽光芒。萍儿愣了愣,便听季长清说:“我知道了,这便休息了,你困了就先回去睡吧,不必陪我。”
萍儿咬了咬唇,知道季长清最近十分固执,劝不动她,只好无奈的提醒她:“那好吧,小姐,你一会儿可一定要睡啊,不然明天夫人见到你眼中的红血丝,肯定会责怪我的。”萍儿试图通过装可怜,博取季长清的同情,好让她早点睡觉。季长清猜到她的心思,又见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笑了笑,安慰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去睡吧。”
萍儿走后,季长清又重新低头,专心对付起手中的木头。她的头微微垂着,纤细白皙的手指认真的捏着手中的木头,好似捏着什么珍贵的宝贝似得。乌黑的长发因为低头的动作滑落到胸前,小巧的鼻尖圆润可爱,看起来格外的专心致志。
忽然,季长清握住木头的左手一缩。如此突然的动作,差点将手中的木头掉在地上,但她还是牢牢的握住了。不过,左手的食指却下意识的翘了起来。季长清黛眉微蹙,目光落在手中基本已经快要完成的淡黄色梨花木剑上,小小的剑柄一角此刻被染上了一抹鲜红的血迹。
季长清俏丽的脸上先是不可置信的惊愕神色,紧接着便是一丝明显的懊恼,她快速的站起身,拿起旁边的白色丝帕,小心翼翼的擦拭上面的血迹,一点一点吸干,生怕漏掉任何蛛丝马迹。不过,尽管她再怎么认真,再怎么用心擦拭,刚被刻好的木头上依旧留下了浅淡的红色。那一块红色附着在梨花木剑柄上刻着的龙头顶上,以她挑剔的眼光来看,只觉十分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