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外面的声音,楚垣连眼皮子都没有翻一下,颓废的躺在软塌上。曾经俊朗的面容,如今却胡子邋遢。绣绿纹的紫长袍也挤满了褶皱,之前威风凛凛的样子,现在哪里还能看得出!
那日他买醉,终究还是没有逃过父皇的耳目。
赏花灯回宫以后,父皇召他去乾安殿谈话,说为了两国邦交,要让因儿联姻,还说让他以后断绝和因儿的交往。
酒劲一上头,他就不顾母后叮嘱,求父皇推了联姻,惹得父皇发怒,将他软禁起来。
听说,母后派高公公去华府收回了赤玉链,不知道因儿有没有哭,有没有害怕……杜蘅今天就到北楚了,他却被软禁这里,无能为力……
“殿下?”
侍膳太监又试探的叫了一声,仍然没有反应。
这时,殿外传来通报的声音:
第十七章怎么可能是她?(2)
“王后娘娘到!”
只见在门口处,一群小丫鬟簇拥着一个华衣女人走进来。
她身着高襟的黑色宽袖外袍,缀以阴红绣纹,衣上的暗纹以暗墨萤亮之色丝线,一动一转,身上的流纹活的一般,头发用一串细碎的珍珠挽起,带着淡淡的光晕,散落的发如黑绸一般,和美丽融合的极致风情,却显得妖艳邪异,异魅非常。
果真应了那句人如其名,尽管她已是妇人,但岁月却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依旧潋滟生辉。
不过,许是丹凤眼中的寒星太过渗人,将她本柔和的五官都变得冷硬了些。
如果叶零落在这里,一定会非常惊讶。因为这个华衣女人,也就是北楚王后蓝潋滟,长着一张她无比熟悉,也无比怀念的脸。
抚养她和叶零落长大的……清姨!
“王后娘娘!”宫女和侍膳太监均跪了下来。
蓝潋滟缓步走入殿内,看着屏风后的楚垣冷冷出声:“出来!”
回答他的,是一阵窸窸窣窣翻身声,之后又渐渐平静下来。
蓝潋滟敛了敛曳地的宫装,眉梢染上一起怒气,眼神命令丫鬟搬走屏风,然后径直走到楚垣面前。
“楚垣……”
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只叫了个名字,就被楚垣有气无力的声音打断。
“母后,为什么这么做!”
虽然没有明说做了什么但蓝潋滟知道,楚垣说的是她派高建收回赤玉链的事。
“华韶因都要去联姻了,自然不能再留着赤玉链,她……”
楚垣猛地坐起来,但因为太久没进食,身体极度虚弱又摔了下来。蓝潋滟欲伸手扶住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母后,为什么是因儿!为什么是因儿!她不是我呢皇妃吗?为什么现在又变成别人了!不是你们把她许给我的吗,为什么又让她联姻?啊——”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已经沙哑的发不出声音。
见他这个样子,蓝潋滟也不忍心再责怪他了,声音微微柔和了些:
“阿垣,听母后的,和华韶因断了。”
楚垣受伤的看着蓝潋滟,他最尊敬的人。如今,却劝他回了自己的幸福。为了什么?那个肮脏的皇位吗?
这时的他,突然很羡慕夙暮痕,即使他幼年家道中变,孑然一身,但也一生自由,无所羁绊!
“要我放弃因儿,我宁愿先舍掉皇位!”
语气中的坚决,让蓝潋滟心中一沉,直觉告诉她,这次楚垣是认真的!
几乎是瞬间勃然变色,猛地甩手,狠狠的一记耳光,外面的丫鬟太监闻声,惶恐的跪了一地。
“这可由不得你!”
这一巴掌,蓝潋滟可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加上楚垣本就虚弱,就被从软塌上扫到了地上,发出了重重的闷哼。
到底是亲生骨肉,就算心底再不喜欢,蓝潋滟还是心疼了,伸手欲拉楚垣起来,又被他轻轻推开。
楚垣自己艰难的站起来,昏沉的头让他一时有点站不住脚,模糊中看见蓝潋滟没有一丝动容的脸……
他突然笑了,摇摇晃晃的擦去嘴角的血迹,语气充满了嘲讽:
“当年,你们硬把因儿放到我身边,说这是我未来的皇妃。我反抗,你们说这是皇命,由不得我。现在,你们又要把她从我身边带走。我反抗,你们又说这是皇命,由不得我……”
楚垣嘲讽的语气愈加浓烈,笑的发狂:
“母后,你们总说皇命不可违,可每次,把君言当成儿戏的,都是你们!父皇,还有你,你,你……”
楚垣脸色愈加苍白,但还是努力只撑住自己的意志,伸出手指,一个个指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被他指到的丫鬟太监,均是一脸‘受不起’的表情,头低的几乎到快到地上了。
见此,楚垣笑的更狂了,他的笑声弥漫在空旷的华殿里,久久未能散去。
“楚垣!”蓝潋滟恨铁不成钢的警告着他闭嘴。
盈妃那个小贱人,最近和楚天阔往来极是密切,想必两人已经达成一致,联手与阿垣抢储君之位。
若是阿垣把事情闹大了,那个盈妃再在皇上耳边吹吹枕边风,那阿垣的储君之位……
蓝潋滟不敢再想下去,如果让楚天阔抢走了储君之位,那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母后啊,既然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不教我怎么样才能像您一样狠心!麻木了,就不会有感情了……”楚垣捶了捶胸口,痛心的说:“这里也就不会这么痛了……”
“好……”
蓝潋滟深呼一口气,摆摆手示意丫鬟太监们都出去,之后才开口:
“楚垣,你听好了,我和你父皇从来都没有骗过你,你的皇妃,从来都不是华韶因,是华裳!”
“什么?”楚垣听得膛目结舌。
“只是因为华裳失踪了,才会把华韶因拉来作为替补!”
楚垣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像生根似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蓝潋滟的话。
母后在说什么,为什么?华裳是他的皇妃……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她!
第十八章说服自己的理由(1)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分,草原上笼罩起了金色的寂静,远处山峦披上晚霞的彩衣,那天边牛乳般洁白的云朵,也变得火带一般鲜红。
叶零落抱着仍然在昏睡的小狐狸,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夙暮痕站在一边,百无聊懒的欣赏落日。夏棠则一直地方着夙暮痕。
落日余晖下,三人只是单单的站着,谁也没有说话,到气氛却意外的和谐,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
如果,忽略空气中尴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