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楼梯上，我看到楚浩辰掀开了盖住沙发的遮尘布，坐在一隅，手肘撑着扶手，正在看电视。
他看的是一档法制节目。
面前的茶几上，放了一只碗，不知道盛了什么东西，色泽黄澄澄的。
落地窗外，却还在落雨。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滴滴答答个不停。
这样的雨，在深夜里，因着屋里的灯光，格外静幽。
这样的男人，在深夜里，因着屋外的雨和屋内的光，茶几上的小碗，竟散发着丝丝慵懒的暖意。
我站在那里，长久地看着，将这个画面深深地定格于脑海中。
半晌后，神色如常地拾级而下，我拉过放在茶几旁的行李箱，找出感冒药，攥在冒汗的掌心里，往厨房走。
其间，我已经闻到了那股熟悉的生姜汤气息，来自那一碗的黄澄澄。
我去厨房倒了水，将苦苦的药片，一口吞了。
磨蹭许久，我出来后，楚浩辰还坐在那里，姿势始终没有变过，真是一个有定性而自制的男人。
“楚浩辰……”
“乔薇薇，坐下，我们聊几句。”
楚浩辰的语气平和，深邃的眼睛注视着电视。
我想了想，在他左手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咽了咽喉咙，垂下眼帘，“谈什么。”
一出声，我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很是嘶哑，难听死了。
“把姜汤喝了。”
难道是特意给我炖的？
我愣愣地看着楚浩辰，却在他侧眸看过来时，再次飞快地低下了头。
“哦。”
我端起那碗姜汤，尝了一口，心里哭笑不得。
是姜汤不错，可我确定楚浩辰至少放了四勺的阿胶红糖，平常日子，这种喝法，很容易上火的。
我一口一口地喝完，放下碗。
这时，楚浩辰开口了。
他问我，“几点的机票？”
“八点十分。”
话音未落，我就感觉到房间里的温度降低了十几度。
“明天自己去机场？”
“……嗯。”
“上去睡觉吧！”楚浩辰看了下腕表，神色淡淡地瞥我一眼，“五点起床，你还能睡六个小时。五点半，我送你去机场。”语气平常得像谈论天气。
这就是楚浩辰的“聊几句”？
“不用了，我明天自己过去。”
“乔薇薇！”
楚浩辰一字一顿叫我的名字，脸色冷冽如霜。
下一秒，他闭了闭眼，声音沉而哑，“够了。”
什么够了？
我一点都不明白。
我愣愣地看着这个脸上难得浮现疲倦神色，揉着额头的男人，心里一点点地难受起来。
“楚浩辰，我走了，就不回来了。”
盖着额头的手背跳起清晰的青筋，楚浩辰却说，“Jemiss是家全球有名的模特经纪公司，以你的条件和努力，前途一片光明，不必担心。”
“楚浩辰，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于是呢？”
楚浩辰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放在沙发扶手上，掀起眼帘，眼眸沉静地看着我。
我哑口无言。
是啊，楚浩辰怎么可能挽留我？
我怎能奢望他挽留我这个害得郁香之吻好惨好惨的猪头？
“乔薇薇，我现在坐在这里，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我原谅你了，原谅你之前的一切。过去的事情，谁都无法改变，那么，就让过去。你，安心去法国吧！”
“那么，你呢？”
楚浩辰低低地笑了一声，不再看我。
他说，“我会和刘菲菲结婚。”
“如果，如果……”
“乔薇薇，你还影响不了我的决定。”
为什么连让我问出口的机会，都不给我？
“可是，可是，你之前，就是那一晚，你说过的，要是我怀上孩子，你会负责养宝宝。”
“我记得，我说过，是我自己来养。”
“那意思就是，那个时候，你没有打算娶刘菲菲。”
“你也没有怀上我的孩子。”
“……”我没辙了。
楚浩辰看着我，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那样英俊的一个男人，这样笑，真的很犯规，太清俊生动了，星海皓月也不及他眼里的波光流转。
他却说，“不好意思，我赌输了。”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再次不争气地流下来。
我明白楚浩辰的意思。
他是说，自己愿赌服输。
既然我不能给他生一个孩子，那么，就让刘菲菲生，顺便还能挽救郁香之吻，让两家父母也得偿所愿，一举多得。
“楚浩辰，好！我祝你幸福。”
“谢谢。”
男人再次看着电视，留给我波澜不惊的完美侧脸。
我站了起来，迈了一步，却迈不出第二步。
“不行啊！楚浩辰，我输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错了，我再也不去轻易相信别人了。楚浩辰，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第359章离别的机场
“楚浩辰，我就是想不开啊，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不管有没有钱，不管你是不是别人口中的钻石王老五，高富帅，年轻有为的企业家，反正我从小就过惯了苦日子。只要和你在一起，吃苦吃甜，我都无所谓！”
“就算你没有了郁香之吻，你还是楚浩辰啊，唯一的楚浩辰，我陪你从头再来，好不好？”
我蹲在楚浩辰面前，哭得像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乔薇薇，你只是见的世面太浅了，才会觉得非我不可。等你去了法国，就会发现，还有很多比我更适合你的男人。他们英俊年轻，能力优秀，深情专一，能给你最好的爱和照顾。到时候，你会发现，你此刻想要抓住我，只是因为你自己还不够优秀。”
是的，楚浩辰还是残忍地拒绝了我，用他的这一番一厢情愿的言论。
而后，他离开了锦绣东苑。
我本来还始终怀有那么一丝丝如同萤火虫散发的微光般的希望，也生生地被楚浩辰给掐灭了。
奇怪的是，因为他的话，因为他的离去，我慢慢地就感觉不到心痛如绞的滋味了，甚至我能爬起来，去把脸上的泪水洗干净，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再胡思乱想了。
早上，天还没蒙蒙亮，我就醒了。
开了灯，我看了眼昨晚忘记摘下的手表，竟然才四点半？
怪不得星曜还没有挂上东方的天际，现在依然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可我知道自己不能睡了，要是睡过了头，就赶不上今天的飞机了。
第一次自己坐飞机去国外，我没有经验，宁可早一点，方能有时间去处理发生的意外状况。
洗漱刷牙，穿衣化妆，吃掉冰箱里专门留的一个菠萝面包，我拖着行李箱，不再回头看一眼这栋房子，将钥匙放进了门口的鞋柜里，开门，关门，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