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又开始淅沥沥的下了起来,这阴霾的天空,就像是一只黑色的魔头,一刻也不肯放过晴天。
屋檐上流落下的雨水就像是珠帘一般。一滴滴的雨水击打在地上的水涡里,溅起一圈圈涟漪。雨落声中,屋内隐隐传来云霄声嘶力竭的吼叫声。
云霄刚刚被松绑,便立刻起身奔到四哥云火翼跟前,举拳毫不留情的往云火翼脸上砸去。
碰咔!
一声脆骨低响,这一拳,云霄似乎是鼓足了劲道,可他一介书生,拳头落在云火翼脸上,根本起不了多大反应,反而把自己的拳头震得生疼。看到云火翼不痛不痒,云霄又接连往云火翼脸上砸了几拳。他一边挥动着拳头,一边怒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小九?为什么要杀销魂街的父老乡亲?你……你把他们还给我,还给我!”
云火翼没有还手,任由云霄的拳头砸在自己的脸上。一拳两拳,确实不痛不痒,可几拳打下来,他的嘴角也开始疼得抽搐起来。云诺兰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伸手抓住了云霄的手柄,将云霄阻拦了下来。
云霄暴睁着双眼,盯着云诺兰问道:“大哥?你为什么要护着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为什么?”
“宵儿!”云崇缓缓回过头,“川”字形的眉宇,又略加紧了紧。他走到云霄面前,拍了拍云霄的肩膀,歉意的说道:“这不是你四哥的错,这一切,都是为父我,下死令命他们去做的。当时情况紧急,可能是爹没顾虑那么多,才下了阻挡着格杀勿论的命令!”
听了云崇的话,云霄不禁呆愣了会儿。他不敢相信,整条街的百姓,他父亲掌管的血火世家境内的子民,是他从小一直敬仰的父亲亲自下令杀害的。云霄呆愣了两个呼吸的时间,这才轻声问道:“告诉我!为什么?”
“报!”云霄话音刚落,一名修者便跌跌撞撞的闯进门来,云若兰见状,厉声呵斥道:“放肆,不知道家族至主在处理家务之事么?快滚出去!”
虽然云若兰这样呵斥,但那修者却依然没有退去,但见他战战兢兢的,一会儿看看云霄,一会儿又用恐慌的神情看着云崇。
云诺兰见那修者不肯退去,手头立刻幻出一团血火,准备执行家族之法。他刚要出手,云崇便将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手柄上。看到父亲有意维护那修者,云诺兰只好幻灭了血火,退了下去。
云崇微微一笑,示意那修者站起身来,然后问道:“什么事这么急迫?竟然值得你为此拼上性命?”
“世主!事态何止急迫?简直已经火烧睫毛了。”那修者半跪在地上,似哭如泣的说道:“八大世家联合总部,下发了五少爷的第二道通缉令。据说,五少爷他……他……”
那修者似乎不敢说下去了,只是用眼睛偷偷瞄着一旁站着的云霄。
云崇回头看了看云霄,又缓缓转过身,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是关于云霄的了。
他点点头,示意那修者继续说下去。
“据说,五少爷他……杀了莫霄世家至主的亲哥哥,而且,三千护甲修者,全被五少爷给杀了。据外世境内的情报传来,各大世家已经通过八大世家联合总部的决策,集结了百名九门尽渡的修者前来讨伐。并扬言,如果不交出五少爷,就铲平……”
“住口!”云火翼怒声喝止了那修者还未曾说完的话,那修者也自知说得太多,被云火翼一声呵斥的深深低下头去。
云崇挥挥手,那修者便急急夺门离去。
那修者走后,屋内一片寂然,所有人都将眼神投在了父亲云崇身上。云崇挺拔的身躯在房内来回踱着,脸上写着不尽的繁琐。
良久,云火翼终于耐不住性子,问道:“爹,现在该怎么办?”
云崇摇摇头,回身走至云霄跟前,和蔼的说道:“孩子,这也许就是你的命。爹的确是派你四哥去杀你的,因为你身上束缚血龙的封印随着你的成长越来越弱,如果不杀了你,血龙暴走,将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云崇的喉结微微动了动,他深吸了口气,又道:“是爹爹小看了你,没想到封印解除,血龙竟然还愿意寄存在你体内,并且非但没有暴走还挺身救了你。”
“血龙是什么?为什么会在我身体里?”云霄惊恐的问道,联想到几日前自己那反常的力量,云霄似乎感觉到父亲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答案。果然,云崇的确知晓其中的缘由。
“事到如今,我只好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你了!”云崇的回忆追溯到了十七年前。
“十七年前,你娘生你那晚,也像现在这样,雷雨交加。八大世家各镜,医修一夜间尽数莫名失踪。就连第九大世家的百医一族,也在那夜被人暗灭。无奈之下,为父只好命家族中有些许接生经验的老妇女,替你娘接生。不过,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云崇回忆之间,不禁老泪纵横,多年来,他一直未能放下云霄之母的那份情感。悄悄擦拭了眼泪,他继续说道:“你娘本就体弱,因为没有医修医治,而危在旦夕。还没等为父从悲痛中缓过来,为父又从老妇女口中听说,连你的性命也难以保存。就在为父痛心疾首之时,一个老乞丐,突然莫名落进了庭院,说能将你救活。为父无奈,只好死马来当活马医。”
“我听到你的哭声响亮起来,便兴奋的冲进了屋内。可看到的,却是那老乞丐化为白骨的尸体,还有你娘,还是没能被救活过来。后来我才知道,那老乞丐就是血龙之主,他和一个强大无比的神秘人决战失败后,担心血龙暴走掀起腥风血雨,才找上你将血龙重新封印。也是因为有了血龙强大的骨体支撑,你才有命活下来。”云崇长叹一声,坐在了厅内的一把木椅上。
“血龙是黑暗的原始力量,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封印解除后他愿意留在你的体内,但眼下看来,你必须走向另一个命运。”
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想起了以前强大无比的血龙宿主,那个用着黑暗的力量却在削弱黑暗,拯救光明的血龙宿主。他所说的另一个命运,就是希望云霄也能成为这样的强者。何况云霄身体内寄宿着血龙的事情已经败露,八大世家联合总部是不会放过云霄的。此刻,云崇既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又不希望一个即将崛起的正义的力量被消灭。
于是,他暗暗做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此时的云霄,心乱如麻,他早已被这些事情弄得不知所措。销魂街那悲惨的画面,一幕幕浮现在自己面前,再幻想到母亲死时痛苦的表情和如今世家千百人的性命之危,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血龙?呵!母亲因我而死,销魂街的百姓因我而死,干爷爷也可能因我而死。现在,整个家族又要因我而覆灭,呵!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云霄一时想不通,回身便要向顶梁巨柱上撞去。云崇见状不禁一惊,急忙身形一闪,伸出他粗壮的胳臂,将云霄拦了下来。
“孩儿,这都是宿命,怨不得你。现在家族已然躲不过此劫了……”
“那你们把我交给他们啊!交出去了,所有人就不用死了!”没等云崇把话说完,云霄突然用干涩沙哑的声音说道。
云崇深吸了口气,他摇了摇头,然后从胸前掏出了家族的血火秘籍,说道:“如果你真是魔,那你就做一个好魔。所有人都不能死,血火九重门渡门之法你带在身边,也许可以保护自己。”
云崇说着,便将一本血火秘籍交到云霄手中,又回过头对云诺兰等人说道:“孩子们,带着家族所有人离开。这里,为父一人承担!”
云崇坚毅的双眸泛出凌厉的目光,他语气坚定刚强,强壮威武的身躯站在几个儿子面前,犹如一座大山。几人刚要阻拦,云崇猛然伸出粗壮略带皱纹的胳臂,制止了云霄等人。
云霄很清楚父亲的脾气,无论什么事,一旦决定,决不容许任何人劝阻或制止。
几人声泪俱下,纷纷对着云崇叩首而去。云若兰等人护送着云霄刚刚出城,没行多远,便看见百十名九门尽渡的修者踏空向云霄家中飞速行去。
云霄见状,又控制不住情绪,要赶回去制止那些修者,但无论他怎么挣扎,最终还是被云若兰拦了下来。
雨淅沥沥的下着,丝毫没有减弱之势,兄弟五人回首望着城门,久久不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