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峦青肩上的手掌,骤然无力地垂下,她呆愣了一瞬,却听见那残忍的语句,“还记得我之前在医院骂你荡妇的事么?陈峦青,你是个彻头彻尾的荡妇。”
像寒冷的深秋里的霜,劈头盖脸地砸到了她的脸上,砸出了鲜血。
这句话与上次相比,更残忍,更冷漠可怖!
她还处在惊痛中,就被靳沉远狠狠地往后一推!瞬间,在众目睽睽之下,峦青踉跄倒地,倒在地上的她眼底尽是狼狈与仓惶。
“不要再拿你的手碰我,你整个人,都是脏的。”
靳沉远肃冷的男声继续迸出,不留任何情面,轻巧容易地撕碎了她所有幻想。离婚的措辞她排练过无数遍……不过她心底还有一份奢求,他会不会低声识破她爱上傅时清的谎言,会不会理解到她不能说出来的苦衷……
这些幻想,在那些凉薄至死的话面前,全部碎得七零八落。
泪水染红了她的眼眶,她趴在地上,忍受着周遭像利剑飞来的嘲讽和讥笑。“对不起……我是个贱人,你说得对……我贱得不可理喻!”
一字一句,既戳痛了她自己的心,也戳痛了靳沉远的心,他的眉刹那一皱。
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那就让他恨自己!让他对自己不再有任何挂念,没有任何期待,只有源源不断的恨!滚滚而来的恨!
最好恨到一生都不要想起陈峦青这个人,她伤害了他,狠狠地伤害过他!
这样……她才忍心从他面前消失,而不是活生生地剥离掉他最重要的东西。
他将她的衣领揪住,愤怒到极点反而冷静得如同嗜血的死神,发红的双眸一瞥,“你先和我回去。”
毕竟,错乱的目光太多,他怕伤了她!直到这种时候,他竟然还害怕她受伤……想到那句“我爱上了傅时清”,他揪住她的手蓦然用力了几倍。
啪!一回到靳家,她的身子便被他狠狠地扔在地板上,五脏六腑瞬间一痛!她抬起眼眸,刚好望见靳沉远那嗜血的瞳孔,恨意与沉痛混杂着,冷芒如箭!
她一惊,瘫倒在地上,听见他无情的嗓音,“把你的东西收拾后,今天之后,给我滚出去。”
滚出去……这就是她的结局了吧,也是她自己选择的,必须由自己来承担!
“我会的!”她吃力地站立了起来,强忍疼痛地走进屋里,将自己的衣物、生活用品全部装在箱子里。一收拾才发现,她才靳家原来呆了这么久,久到已经习以为常,不忍割舍……
忽地,门猛地一开!靳母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一望眼前的景象,愣了几秒。“这……这是怎么回事!峦青你收拾什么东西!快停下来!”
靳沉远纤细的长指向内扣了扣,混沌有力的男性嗓音透着一股霸道及与生俱来的冷傲,显然已经平复了下来,“她要离婚。”
“什么!我不允许!你们和我这个当妈的商量过了吗?峦青多好的一媳妇……怎么能……”
“你问她自己。”冷酷无情,将利剑指向了正拿捏着衣物的她!峦青惊了一瞬,不忍再望靳母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她转过头避开靳母的目光,咬着牙说道,“对不起……妈妈……”
“呵,叫妈妈,你有资格么?”她寻声望去,便是靳沉远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眸底的鄙夷几乎快要溢出来,嘴角勾出的弧度讽刺着她。
“峦青……你……”靳母一瞬间哑口无言,往日乖巧的儿媳妇怎会背叛丈夫!?可是看到峦青那通红而充满愧疚的双眸,她终于信了,这是事实。
黑压压的屋子里一片死寂,落日的余晖从窗户外倾泻进来,泼洒在峦青身上,像是末日般的厚重。
在目见靳母失望的眼神时,她终于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了!虽然心狠痛,但总要割舍不是么?就让靳家上下恨她吧!
就让靳家上下都认为她是个荡妇,只有这样,她的离去才会给他们带来愤怒,而不是无尽的悲恸。
行李箱的滑轮勾勒出悲凉的曲线,沉重的拖动声击打着她发颤的心。在一片死寂中,她走出了屋子,直直地穿过了客厅,将行李箱站在了门口停了一瞬。
“从此,你我再无瓜葛。踏出去后,你这辈子便不能再踏入靳家。”
决绝冷漠的声音,从靳沉远的薄唇里发出。
直到最后关头,他的语句都没有带上任何夫妻情面。
不过,这都是她自己造成的,不是么?是她自己放弃了他,抛弃了他,也伤害了他。她做这一切,都是罪有应得不是么?
忽地,失控的靳母端起茶几上的水杯,朝峦青的脸上毫不犹豫地泼去!她的脸上立马染满水渍,水滴顺着她的脸角滴落,狼狈不堪,冰凉刺骨。
四肢百骸都回荡着疼,她吃力地将门打开,关上那一刹那,她痴痴地望了一眼靳沉远。这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眼了,她从未像现在一样如此渴望。
他的眉眼,他的下颚,他的挺拔鼻梁,以及他额前的碎发。她真想把这一切刻在心底,用一辈子来追缅!
在看完这一切时,她才沉重地关上了门,凄凉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