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睿在椅子上坐下来,一坐下去全身骨头仿佛都快散架了,刚才在少爷的办公室神志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现在意识清晰了,但是身上的疼痛感却愈发加强了,再加上自己已经有两天没有进食了,真是生不如死。
这就是小人物。
桓睿讨厌做小人物,就如同渺小的蝼蚁,逃不过被老天爷摆布的命运。
不一会儿,王全就从里屋端出了火锅放在桌子上,还一边拿出了一个药箱,箱子里有一些类似于纱布、消毒药水之类简单的伤口应急处理品。
王全虽然腿脚不方便,可是手却很巧,似乎以前经常帮人包扎伤口,虽然耗费了不到一个小时,但是桓睿身上该包扎的地方都包扎了,药也上得很仔细。
虽然身上到处都是火辣辣的疼痛感,但是好歹,桓睿吃上东西了。
不管何时不论何地,能够不饿肚子,就还算是不错的了。
凌晨五点,虽然天空还是一片漆黑,但是遥远的东方渐渐出现了鱼肚白。
喝着啤酒,吃着火锅,桓睿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日子了。以前的每天都是在躲债中度过,别说平平静静吃一顿饭,就连上街都要戴着帽子低着头,怕被哪个债主手下的混混认出来。
吃不安稳睡不踏实,就连落脚的地方也不固定,常常处于身无分文的状态,哪里有活就去干,哪怕是砍人或者收保护费,可是临阵却又发现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
总之他的生活要多惨有多惨,多少次有过想回去的念头,可是一旦想到父母看着自己的目光,同乡人的鄙夷,终究是咬咬牙,决定再给自己一次在这个城市中翻身的机会。
——即使这样的机会迟迟不来。
“小伙子,怎么称呼啊?”喝了点小酒,王全貌似兴趣也上来了,跟着桓睿攀谈了起来。
“我叫桓睿。”桓睿回答,但更多的时间还是用在了吃肉丸子上,口中咀嚼着食物,桓睿才终于体会到了活着的实感,不只是因为感动还是感慨,桓睿好不容易才说了一句,“刚才谢谢全叔了。”
“嗨,这有什么,都是命苦的人,只有自己体谅自己了。”王全将桌上的冻肉往火锅里加,一边说道,“在这里呀,很少有人可怜我们这种人的,吃亏的是我们,被欺负的也是我们,要是自己人都不照顾自己人,我们这种人还怎么活啊。”
桓睿没有说话,只是不住点头,并且不停地吃东西——饥饿的感觉真是太讨厌了。
王全看着桓睿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不禁笑了笑,问:“你这身伤怎么回事?”
桓睿的动作凝滞了一下,放下筷子,喝了一口酒:“在少爷的赌场出老千被抓住了,被一个叫丧标的人带头打的。”
王全的眼神低了下来,貌似回想到了以前的什么,随即将啤酒瓶狠狠拍在桌上,大骂:“他妈的,丧标这狗杂碎下手从来不分轻重,惺惺作态又野蛮,早晚会有报应的!”
看着王全反倒比自己更加激动,桓睿倒是有点愣住了:“全叔,你……”
“唉,不说了不说了,来喝酒!”王全举起瓶子在桓睿的瓶子上碰了一下,“叮”一声,就独自灌了一口啤酒下肚。
天渐渐微白,黎明的曙光渐渐升起,洒在了桓睿和王全的身上,两个人酒足饭饱,终于也醉倒在了清晨的黎明之中。
*****
三天后。
在王全这里稍加调养了一下,桓睿的伤势也有了基本的好转,虽然还不能做剧烈运动,但已经不像前几天那样快死了的一副样子。
看到此时的桓睿,少爷的眼中又多了一份满意的神色:“不错不错,不愧是年轻人啊,身体恢复得就是快。”
桓睿的头上还贴着膏药,嘴角还是紫的,听着少爷这么说,显得极为讽刺。
“一个星期以后,有一家豪华的地下赌场会召开一个庞大的赌局。”少爷看着桓睿,说道,“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比赛。”
桓睿不说话,他只听着。
“这个赌局呢,是我们这个圈子里多年来盛行的传统,每两年举办一次,最终赢的人,不仅可以吞光对手的赌注,还可以获得主办方给予的奖金。”少爷喝了一口咖啡,依旧是拿铁,“每一届都会有不同的玩法,而最终的胜利者,将会被冠以‘赌神’的称号。而这次呢,我就是要你去参加这个赌局。”
少爷将一个信封递给桓睿,桓睿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张类似于黑色明信片的东西,硬纸板上有着他的照片和姓名,而背面则印着一个血红色的英文字母“V”,背景是墨一般的黑色,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这是比赛的门票,”少爷盯着桓睿的目光,缓缓补充道,“也是地狱的请帖。”
“地狱?”桓睿猛然抬头,对上了少爷的目光。
“没什么,开个玩笑,别紧张。”少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七天之后,我会把地址发给你,到时候你拿着门票去就行了。”
“那我需要做什么?”桓睿问。
少爷静静地看了桓睿一会儿,在将杯中的咖啡全部喝完后,才说道:“这还需要问么?”少爷的眼光再次亮了起来,“你只要赢就够了,胜利即是一切。”
桓睿点点头,又问:“如果我输了呢?”
“这个问题需要我回答吗?”少爷扶了扶镜框,虽然还是保持着绅士般的微笑,但满脸都写着“吃人”两个字。
桓睿不语,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可回头的路。
——或许,这条路他已经走了很久了,已经回不了头了。
“赌局开始的那天我会借你三百万作为赌注。”少爷拍拍桓睿的肩膀,以示鼓励,“千万别让我失望。”
“还是别对我抱有太大的信心比较好。”桓睿半开玩笑地说。
少爷却没开玩笑,很认真地看着桓睿,说:“我相信你。”
“呵。”桓睿冷笑一声,嘴角抽动,似乎从心底发出的冷哼牵动了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相信我?我们才认识几天?”
似乎是没想到桓睿会这么回答,少爷也是一愣,随即又用笑容化解了脸上的尴尬。
“你有手机么?”忽然,少爷问。
“有。”
“拿出来。”
桓睿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老旧手机,话说这张卡早就停机N久了。没想到少爷接过桓睿的手机一下子就扔进了垃圾桶,“噗”的一声跻身到了垃圾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