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懂得为何陛下会心仪你了。”佟锦瑟汗颜，如今算是彻底明白了。
“你好好休息吧。”灼宁打断了她的话，看了看这周围，很是简陋，可是又不能多带什么东西过来，每次都是夜里过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上一次匆忙只带了救命的药物，这一回还带了一床被褥，是蚕丝被比较轻薄且暖和。
“这被子很舒服，谢谢皇后娘娘。”佟锦瑟道。
“皇后娘娘”这四个字，在两人之间回荡，这不是简单的几个字，而是代表佟锦瑟对灼宁的臣服。至少如今来说灼宁是能感觉到她的善意的，至于为何说是如今来说觉得是这样，那是因为人心难测……
人心是最难预料的东西，她管不了任何人，只能提醒自己不忘初心。保持内心的纯良，虽然无法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
灼宁手中取下一个手镯，里面是一些救命的药丸，这是薛琉璃曾经留给自己的，如今看起来她更需要：“这里面的东西，你每天吃一粒。你如今这身子骨，比我还弱了。”
“是啊。以后想来是不能再上战场了。”佟锦瑟眼睛里覆盖着无法拨开的暗暗伤感。若是用比喻形容那愁容，应该是眼睛里覆盖了一层透明的厚重气层，看起来看得见对面，可是却冲破不开。
“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灼宁放下手镯后，就离开了。
灼宁走后，屋子内就只剩下佟锦瑟和杨阳，杨阳一直在一旁添了炭火后，坐在了她床边下面的垫子上。动作看起来非常娴熟，想来做了不止一次了。
“我不冷了。”
“也预备着吧。你到夜里，都会冷的哆嗦。”杨阳轻声道。他这些日子一直活在自责里，因为当时看见她举刀，自己明明可以抢走那刀就可以了，却把人给都走了。
这分明就是有私心在的，可是如今才知道自己的私心，差点要了她的命。
“你以为我刚才说，想要干脆不回那话，是假话吗？”她淡淡道：“不是的，其实我真的有想过的。可是，佟家需要我。我没办法离开。就算是因为我的消失，陛下对佟家会有一些愧疚，可是这愧疚可以持续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五年十年？那我佟家的荣耀以后怎么办？我答应过父亲，要生一个孩子出来的……”这话佟锦瑟不愿意告诉任何人。
她一直催眠自己，自己对轩辕凌的感情是如同水晶一般纯粹的，是不掺杂任何不干净的东西的。可是，她终究也是未能免俗。
杨阳在一旁安静听着，眼泪啪嗒落下来了。
他一个七尺大男儿，向来有泪不轻弹，可是这一回他真的哭了。因为原来她心里也曾经或许想过，要么就和他一起离开算了这样的想法啊。哪怕只有一秒，他也知足了。
“这一回，我也是想看看陛下到底对我的心思是怎样的。当听说后宫都乱了的时候，其实我心里是有点小高兴的你知道吗？杨大哥，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好！”佟锦瑟艰难地，低低地说着这话。
人生好奇怪，有些心里的秘密，一直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本来隐藏在内心，自己藏得很辛苦很辛苦，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可是，当突然有一天，说出来之后，竟然发现也不过尔尔。
“无论你是怎样的你，我都……”喜欢你，后面几个字，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值得遇见更好的女人。”
“我不需要更好的女人，我只要完整的女人。有好有不好，有善有邪恶，这才是一个完整的人。过于完美的，想来是过于可怕的，我应该承受不起。除非，是圣人，可我又愈发承受不起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做个普通人吧。”杨阳如此说道。
这话，怎么说出来的，以及自己内心到底在表达什么，其实杨阳也不是很清楚，可是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你不厌恶我吗？有的时候我自己都厌恶我自己啊！”佟锦瑟没有哭，因为已经没有了眼泪。
她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这样的时候，是没有眼泪，也没有歇斯底里的啊，就是平静，死一般的平静。人世间好似已经没有什么让自己过于挂碍的东西了。
原来，当一个人不给自己设定限制的时候，就会海阔天空啊！
“我怎么会厌恶你？我比起你更加不堪。”杨阳苦笑道：“当时本来打断了你的刀，拿走就好了的。可是我偏偏……一念之间啊。”
“是啊，一念之间。”
“你是不是想让陛下多心疼你一些？不然那东西你也不会当时感觉出来了，还不说。”杨阳这话在心里藏了几天了，终究还是说出来了。
佟锦瑟苦笑道：“对啊，终究还是被你发现了我是一个心机女了。我就是想着，既然这样惨，那就惨两次，让陛下看见我满身是血，至少知道我满身是血两次啊。”这也是她心中的秘密，可是却好似如今他知道了她所有的秘密了呢。
“以后你若是不想做的事情，可以让我做。”杨阳缓缓道。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只要你好好活着！”佟锦瑟这话有点着急的语调，自己已经脏了，不想让身边人也脏下去。在锦瑟心中，杨阳是有大好前程的人，犯不着为了后宫这些争宠的事情，侮了自己的清白和前程。
“我的好好活着，就是看着你好好活着。”
“这个世界没有了谁，都是照样日出日落。”
“没错，可是有你和没有你的日出日落是不一样的……”杨阳以前也觉得儿女情长是很让人不舒服的事情，也不太相信什么，你死了我就觉得人世间没有意思了的话语。
可是在她昏迷的这三天，他就坐在她的床前，真切感觉到了，这个世界有些人不在了的话，真的是会没有意思的……
原来感情里的那些好听的话，那些以为只是哄人的话，原来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