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国,民风淳朴规矩较多。女子不可话多,也必须笑不露齿。而偏偏有些人不露出的笑,也足已如春风般醉人,她韩灼宁就是其中之最。
轩辕凌望着淮南侯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街头,他眉头紧锁。
“陛下,咱们也回吧?”杜康悄声问道。
本心情就不悦的轩辕凌,正好找机会发泄,他叱问杜康:“今日这事不妥!”
“都是奴才的错!”杜康紧张得就差磕头认罪了,君心难测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轩辕凌情绪有点不高。身边人,一声不敢吭。
杜康擦拭着额头的冷汗,心下哀痛,陛下啊您可是天子,怎的谈个情这么偷偷摸摸啊。说来也是他,来了觉得不够正大光明懊恼不该来的,也是他,反正左右他是皇帝,他觉得是啥就是啥咯。
灼宁前世所在之处,常年只有春绿,如今这里四季分明,一切都刚刚好。想之,甚欢。
前世她是个孤儿,唯一亲近之人是她所在的孤儿院的院长。院长疼惜她,她记忆力好思维敏捷,初中小学皆跳级了,所以早早就大学毕业,也算是安稳过了二十年。大学学的是新闻主播,还在实习时候意外发现了高中那个一直年级第一的学长在单位上班。
若不是在第一次实习中在播报台风的时候,因为身子太单薄被吹入龙卷风中丧命,或许她会……
来这时,这身体恰好三岁。是在高烧了三天后,抢救回来了。也是如此,府里头的人,皆宠爱她。经历了一回失而复得,总当宝贝似的怕再失去。
她来到这个世界今生有父母疼爱,有闺蜜好友,只盼着到了适婚年纪时,家里给许个门楣相当的情投意合的郎君。如哥哥和嫂子一般相敬如宾的过日子,便极好。
戌时三刻,淮南侯的马车开始离开沛国公府,在雪地里行得小心翼翼前行。
马车慢得,灼宁在马车内时,几乎已经半迷糊状态。
春兰和冬玲怎么给她卸妆换裳的,基本想不起来。
这日,老黄历里注着:正月十四迎春。
迎春后,便是真正步入春季了。再之后就是元宵,都是些喜庆的日子。过年过节或许兴奋吃得多了不易消化,也许是寒气过甚,总之灼宁近日愈发瞌睡。
元宵节这日,按着淮南侯府女主人行事旧例,是个需要早起的日子。
层层铅色的云雾再也覆盖不住,那要徐徐上升的橘黄色日头,屋子内的鹦鹉嘀嘀咕咕唱晨曲,万物都在苏醒,床榻上裹着被子蒙着头的姑娘除外。
“姑娘,卯时了。起床梳妆吧。”春兰唤道。
“嗯。”好半天,她还躲在被内,慵懒的不愿睁开眼。
耳边传开春兰开窗透气的声音,以及她的碎碎语:“这天,渐渐暖了呢。你瞧,雪化完了,外头的桃花开了。”
“是么?桃花怎的开了?”灼宁被吸引了注意力,从锦缎暖被中探出一小脑袋疑惑道。
她的心思还在昨夜梦境里,好似梦见了一个男子。跟前几日瞧见那个,神似。真真是个怪人,见到人家就说什么想娶。梦里竟然还咋咋呼呼。
人家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人娶了的么?
她从被窝里掏出小手,搓了搓脸颊,打断乱七八糟的思绪。
以前就听说了,梦里的人,要么是自己想着的人,要么是对方念着自己。这么说是那人在想自己咯?
桃花的吸引力不小,堪比桂花糕和鸡腿肉、狮子头之类的。这倒是把灼宁从有些莫名其妙的梦里,抓回现实。
她往窗户位置瞧去,果不其然几朵娇俏粉嫩的桃花,俏丽地开在了枝头。虽还不是满树桃花醉人的时候,可也足够让人心情大好。
“还真的是呢。”昨夜满耳的雨声,她只当催眠曲来听。没想成,春雨竟也催得桃花开。
“是呢,开心吧姑娘。”
“自然开心。过不了些日子,就可以出去放风筝了。到时候咱们一块去买全落安最长的风筝。”灼宁喜滋滋道。
“嗯。姑娘赶快洗漱着装吧。夫人在外头候着了。”春兰语调轻柔,却带着几难掩饰的急迫。
“知道了知道了。”灼宁伸伸懒腰回道。今是要去落安城最大的紫麟阁绸缎庄看料子做春装的日子嘛。
春兰已让人用铜盆准备好放置了玫瑰花瓣的温水,灼宁把手放入铜盆内,一股暖意从指间顺着臂弯,游走全身。
捧着水,清洗了凝脂玉一般的肌肤后,再坐于铜镜前,细细轻柔拍打,期间涂抹了一些润肤膏。这些都是从八岁起,娘亲就亲自手把手教导的。
娘亲韩佟氏说:“女人要懂得疼爱自己。首先就从这张脸这双手开始。当然,相由心生,所以将来桃桃定要嫁自己满心中意的郎君才是,那样才能日日欢喜。”
她喜欢桃花,也多少跟她的小名有关系。
韩佟氏怀她时,曾做过一个胎梦:在天宫百花园的地方,一个高贵美丽的女子,亲自把桃枝递于她手中,桃枝在她手中便开花了。而一个月后知道怀有身孕,便知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得了个女娃。
灼宁二字是她父亲和外祖父合力起的,一人起了一个字,合起来唤作灼宁。
小名韩佟氏便悄悄跟淮南侯提议,不如叫桃桃?淮南侯韩瑜一听,觉得很是不错,他点点头,回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灼而宁,甚好。”
灼宁洗漱着装完毕后,便随着母亲坐了上了淮南侯府的马车。
“阿娘,今日外头好热闹啊。”
灼宁微微掀开帘子,瞧见路边商铺站满了人。她心下好奇,这阵仗好似有什么特别的人要回落安。
“是。听说金陵王回京了。”韩佟氏右手拿起绣着紫色蝴蝶兰的白色绢帕,掩了掩嘴,有些心虚道。
“表舅舅要回来了啊。太好了。”灼宁欢喜道:“也不知什么时候还能跟我讲讲西北民风。三年未见了吧。”
“金陵王是何等人物,戍守边疆忙得很。”韩佟氏打马虎眼地说着,见女儿对金陵王似有兴趣,有些担忧又有些欣喜。
灼宁并未多想其他,前方就是绸缎庄了,每年差不多这个时候,都是要去“紫麟阁”瞧缎子面料,给府里头的人选料子。
紫麟阁是落安城最大的绸缎庄,因着有布料太多,不方便送上门瞧。又因夫人姑娘们不方便过于露脸,便设置了专门的包间。如此倒是,各自都满心欢喜。又方便瞧货,又显尊贵。
下了马车,直接被迎上了二楼包间。在里头还瞧见了和赫杨氏,灼宁乖巧问安。
赫杨氏瞧见灼宁,便拉着她舍不得放手。
这屋内,上等梨花木原木桌椅,桌面上摆放着一副茶具,檀香隐约,茶香浓郁。这地方倒像是个好喝茶的好地方。
一番寒暄后,这才进入正题。
“夫人,稍等。这就将最新的料子一一呈上来。”钱掌柜弓着身子,笑意盈盈伺候着。
韩佟氏微微点头,莞尔应允。
此次韩佟氏的贴身婢女洗娟也来了,她是府里头的老人了,春兰见着她多少有些拘谨。却也很有眼见力地跟夫人姑娘倒茶。
洗娟投过去一个赞许的目光,春兰这才松了口气。
韩佟氏从小就有意训导灼宁,置办吃穿用度,查账,开源节流等。一些家长里短的事也从来不避讳,为的就是让她早日懂得些人情世故。
她是当今第一学士佟太傅的掌上明珠,又知书达理品貌端正,好名声一直在外,也算是贵妇里风光的了。如今唯一操心的就是孩子们的婚事了。
大儿子已然安定,二儿子虽十七了,可还不定性。她想磨他两年性子,也好对将来亲家负责。
倒是小女儿灼宁二八年华,纵然父母再是不舍,也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
本就这日会来看料子,而在绸缎又在金雀大街十字路口西南角处,在二楼包间又恰好好可以瞧见赫斯宇带队而归的盛况,也算是一举两得。
若不是二楼只得女眷才可入内,韩云昊也想跟着来瞧瞧表舅舅的威武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