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皱着眉头了,他应该快醒了。”洛平伸手为季凡把了一下脉,确定这人还有微弱的脉搏,没彻底死透,才宽慰似的拍了拍莲儿,“你再皱眉,都快皱出皱纹来了,就不能好好给人家留一个好印象?”
“骂了他一路,打了他一路,我在他心里,还有什么印象?”莲儿伸手摸了摸季凡安静的侧脸,哑然失笑道,“洛平,你说我是不是很蠢啊,想要的东西就在身边,却不懂得珍惜。”
“你跟你哥简直一个德行,不过他比你好,因为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究竟在哪儿,不像你,整天跟只无头苍蝇似的。”洛平为季凡把过脉之后,一边继续跟莲儿唠着嗑,一边悄悄往后退,抓起莲儿放在桌上的鸡腿就啃了起来。
“等这次回去,我非得把阎君那个混蛋活活撕成碎片不可。”居然敢为了讨好洛平这个没用的家伙,把她的小狐狸投胎到南国那种吃不饱饭的穷酸地方,还给他安排了这样一段惨得不能再惨的身世,要不是自己机智,把他给带了回来,估计季凡这辈子,就得活活哭死过去了。
“你别拿他撒气,人家很无辜的。这种东西主要还是看缘分,你们要是有缘无分,就算给你们定个娃娃亲,也照样得跟着老鳏夫跑。”洛平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还不忘把夏桀老鳏夫的梗儿拿出来玩一玩,气得莲儿真想用留声石给他把这话录下来放给夏桀听听,让那个家伙打断他浑身的骨头,不过,这种罕见的东西,人界是没有的。
“等等,洛平。你在干什么呢?你这个混蛋!”莲儿刚一回头,就看到洛平把自己肥美的鸡腿啃得只剩下骨头,两只手上都是油,嘴角还挂着一根酱油色的鸡丝,看上去要多讨打有多讨打。
“洛平。你个狗娘养的,有种别跑,你给我站住!”鸡腿对于莲儿来说,简直可以称之为第二条生命,抢她的鸡腿,可比直接跟她打一架来得有挑衅意味多了。
“我明明是你哥哥养大的。哈哈哈。”洛平一边笑得满脸猥琐,一边扭头瞄准了莲儿的位置,一把将鸡骨头掷到了她脸上,疼得莲儿怒火中烧,反复在心里发誓,不把这家伙抓回来弄死救活再弄死,她就不姓洛。
“嗯……”就在这时,一道浅浅的低吟突然从她身后传了过来,沿着她的脊椎骨一路上延,直直的传进耳朵里,震得她周身一颤,骨头不自觉的软了几分。她的小狐狸,醒了。
“蠢狐狸,你终于醒啦?”莲儿转过身像闪电一样扑过去,紧紧地将人搂进怀里,激动地顺着他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一点点将这张如狐妖般魅惑的小脸蛋儿一一抚摸过,完全不留半点空隙。最后着重流连在他那双满含氤氲的狐媚眸子上,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亲吻着。
“你,还活着?”季凡眼里的白雾迅速散去,露出渐渐清明的瞳孔。
“嗯,咱们都活着。这天底下没谁能把你夺走,你是我的。”莲儿紧张地攥着他,眼神里充斥着浓烈的霸道和占有欲。一路上过来,季凡没少挨她骂、挨她打,听过最温馨的一句话,大概就是“我养你一辈子”。不爱过分表露自身情愫的莲儿,这还是第一次对他说出如此直白的话来。
“点头啊,说你是我的啊,蠢狐狸,快给我点头!”像是急于要印证什么似的,莲儿紧紧按着季凡的脖子,硬是强迫他重重地点了好几下头,才放过了病得奄奄一息,根本没有力气反抗的他。
“这次好了,你总算把自己给卖了。”
“你是不是中毒被毒疯了。”躺在床上喘了好几口粗气之后,季凡才勉强聚集了说话的力气。
“我才没疯呢,疯的是你。”莲儿划破自己的食指,挤出一滴鲜血滴到他额头上,“以后要是再敢动不动寻死觅活,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要干什么?”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头顶传来,让本就胃里空虚的季凡恶心不已。
“别动,弄花了,就不灵了。”见季凡挣扎着想坐起来,莲儿赶紧翻起身将人按住,呈现一个“大字型”压在他身上,“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你好沉啊。”季凡大脑里一片空白,胸膛更是起伏得厉害,仿佛心脏都要从里面崩裂出来似的。
“你说什么?”莲儿眼神一眯,嘴角微撇,露出两颗阴森森的小虎牙,然后俯下身在他的脖子上缓缓舔过,“信不信我直接吸干你的血。”
“你们隐者,还喝血?”外界对于隐者的传说,五花八门,有说他们是天神下凡的,也有说他们是冥界使者的,而冥族,是一个靠饮血为生的种族。这样想着,季凡不由得浑身一阵发凉,攥住床单的力道也比之前大了不少。
“再问一遍,有没有?”这一次的声音,充满了戏谑。
“我不想待在宫里,每天被人跟着盯着,跟坐牢一样,我想去种地。”
“扑哧。”听到这,莲儿算是装不下去了,“就你这小身板,还种地呢,也不怕中暑晕厥。”
“不想待在宫里,也行,我带你出去玩儿,你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
莲儿用指尖将季凡额头上的鲜血慢慢勾勒成一个形状复杂的图案:“以吾洛宁之名,以吾鲜血为灵,借冥界众生之力,契约,凝。”
季凡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像个神棍一样压在自己身上絮絮叨叨,正想开口问她,就听见外面一阵狂风呼啸,原本还一片正常的天幕,突然被很多暗红色的云朵所掩盖。
“这是,血咒?”季凡努力了很久,才想起了这个古老的名字。
“不,这是血契。一道血契,一条红线,契约落成之后,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
“那你呢?”
“我,我就是我啊!”莲儿笑得一脸嚣张,完全把洛家人的厚颜无耻彰显得淋漓尽致。
“凭什么?”季凡这会儿突然来了力气,狠狠地往上一弓身子,硬是差点儿把她摔了下来。
“就凭你蠢啊,让你别动,你还真就不动了,蠢狐狸,反正都是要被人骗的,与其便宜了那些混蛋,还不如来我这儿好了,最起码,本小姐还是挺宠你的。”伸手绾了一缕墨发放在自己的手心里细细看着,莲儿鼻头一酸,竟差点儿又哭出泪来。
“你走了之后,我都快疯了。没你在,管他什么琼楼玉宇,什么珍馐美食,全都没了意思,就连那些看着挺好看的男人,也个顶个的没用,只知道在我耳边吵吵嚷嚷,既没你暖和,又没你可爱,还不能给我当狐皮大衣。简直快烦死我了。你若是再不来,我可能就真随便找个看得顺眼的过了。”
“我没睡多久吧?”听莲儿这语气,季凡还真是怀疑自己是不是一觉睡了几十年,怎么会让她说出这样一番沧桑的话来,这字里行间的抱怨,落在他耳里,还真是动听。
“没多久,现在,刚刚好。”莲儿伸手在自己的发尾轻轻一划,割下一节卷发放进随身携带的香袋里,又将香袋牢牢地拴在季凡腰上,从而换下了那个装有子虫的小玉锁。
“你为什么把它丢了?”季凡看见莲儿丢了自己的护身符,不由得满眼迷惑。
“以后,我会跟你形影不离,这玩意儿,再也不需要了。”莲儿当着季凡的面,将自己身上的金铃铛一并解下,然后依赖地挤进他怀里,伸手勾住他纤细的脖子,伏在季凡耳边呢喃细语道,“弄丢过你一次,我可不敢去想第二次。这一世,你比我大,比我高,真好,这样以后我累了乏了,就能让你背我走了。我之前每天抱着你,手都快酸死了。”
虽然听不懂莲儿在叽叽歪歪什么,但季凡依旧能辨别,她在说情话,很肉麻很深情的那种,而这些情话的对象,无一例外,都是自己。嗯,这就够了。